意喻他們是活生生的人,也是殺人如蓺的鬼,身負最驍強乾陽,卻再不可能為知己者而死。
因為利用他們的人,比鬼更險惡。
這也是洗骨丹所化天乾最殘忍之處,一旦開了殺戒,再身不由己,直至毀滅。
江惡劍雖是被迫化為地坤,但和這些鬼士本質上也是同類。
他沒有真的淪為眾人眼中隻知淫欲之流,不過是每發情時強行以痛止痛罷了。
所以望著這些不知由何人驅遣而來的鬼士,哪怕他們定然各個血債累累,卻隻讓人覺得悲戚。
某種意義來講,江盈野當年濫用洗骨丹殘害無數百姓,他如今這滿身狼藉,也的確算是子償父債,遭受天譴了。
而正微有分神之際,掌心卻忽地傳來溫度,江惡劍抬頭,見司韶令拉著他,又往前幾步。
“你仔細看看,可認得?”
狀似是有什麽欲問他地緊緊將他的手掌牽扯,但也並未等江惡劍開口,司韶令兀自又道。
“他們都是北州人。”
北州人?
江惡劍聞言瞳孔驟然一緊。
隨即下意識抓開一人的衣衫,看到幾乎遍布臂膀,果真與他娘親蕭夙心臂間一模一樣的,北州人防止毒蟲近身的獨特刺青。
怎麽會?
為何在南隗境內會有受洗骨丹迫害的北州人?
且再細看之下,江惡劍又心生驚訝,只見這些人身上悉數懸戴各種各樣的金飾,甚至還有北州王庭內才可見到的虎紋腰飾,可想而知,他們在北州的地位應不算普通。
而如今南隗與北州正值結盟交好,若這幾人的身份當真在北州至關重要,那麽眼下事情定然已超出了他們所能掌控的范疇。
“且你剛一到這裡,”只聽司韶令繼續道,“擎山便接到消息稱這附近有鬼士出沒,先是陶恣追了過來,接著是掌門和眾多弟子。”
“這一切也實在巧合。”
“……”江惡劍聽司韶令這一番提醒,頓時也覺出怪異。
好像隨著他的到來,這一個不起眼的小村子突然間海水掀湧,盡是咄咄煩擾。
不過——
陶恣?
想了半天這名字是誰,江惡劍乍然回身,看向那仍舊躺在雪地裡仿若冰凍的少年。
看他這樣子……還是死了?
被自己方才那一掌殺死了?
“他回過神發現是被你所救,本就氣憤不已,偏啞穴還未解開,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等再一轉頭,又看見阿韶在與你親熱,當即氣暈了。”
像是看出江惡劍眉間疑問,厲雲埃在一旁及時解釋了個清楚。
江惡劍:“……親熱?”
第19章 嫉妒
最後也沒想明白厲雲埃口中的“親熱”為何聽起來略有尷尬,江惡劍眼看他一手托著江子溫,另一手不怎麽利索地從院內鐵籠門前拆了鎖鏈下來,似乎想要將這些北州人綁縛在一起,便忙不迭過去幫忙。
也終於從司韶令的手中抽出他熱得都冒汗了的掌心。
心神不寧間,他忍不住問厲雲埃:“他們已經陷入你的鶴夢,直接拖回去不就得了,為何還要綁住?”
卻見司韶令這時拿過厲雲埃那一截繩索,與江惡劍一同在幾個北州人身體之間來回繞緊,瞥著他道:“兄長一共就七根紫微針,怎麽可能一直留在他們身上。”
江惡劍一揚眉,有些吃驚看向旁邊站定的厲雲埃:“你那針只有七根?”
“嗯,”厲雲埃淡淡道,“是由霜金打磨,很貴。”
“……”江惡劍一頓,隨即又想了想,看著他分明殘疾不穩的雙手,仍覺得不可思議,“不過,你這手是怎麽做到的出針那般有準頭?”
“偶爾,”厲雲埃卻道,“也會扎偏。”
“……哦。”
江惡劍撓撓臉,突然不知怎麽說下去了。
於是待幾人暫時將所有北州人關進耳房,又把昏迷的陶恣拎回了屋內,已接近晌午。
忙活了這許久,早已各個饑腸轆轆。
然而就在厲雲埃抱來柴火在爐灶前,似要親自煮飯時,江惡劍望著司韶令竟也輕車熟路地俯身將柴火悉數填入灶膛,甚至拉動風箱嫻熟吹火,江子溫蹲在旁處好奇地看。
一時望得有些出神,半晌才眨眨眼,又看了看江子溫小小的背影,轉身出去。
才一翻身躍至院後,便被緊隨其後追出的司韶令牢牢按住。
“我沒打算跑,”江惡劍回頭見對方因吹火而沾了少許汙跡的眉頭微微蹙起,忍住想替他擦乾淨的怪異念頭,難得誠懇解釋道,“你那些擎山同門定不會罷休,特別是現在又冒出了這麽多來自北州的鬼士,等他們再來找我,你就直接說我跑了,待他們離開這裡之後,我自會回來,能省去很多麻煩。”
“……”司韶令眼紗下的雙眸似小幅度的泛出漣漪,並不肯松手。
江惡劍嗤笑一聲:“你不信?放心吧,子溫還在你這裡,我不會——”
“是你不信。”誰知司韶令突然道。
什麽?
江惡劍沒聽懂他的意思。
“你是覺得我護不了你,”儼然想起之前江惡劍為了逼迫擎山弟子暫且離開而故作放蕩之舉,司韶令語氣沉了幾分,“還是真若與他們動手,殃及你妹妹,我無法護她周全?”
江惡劍啞然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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