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幾步道:“北州四營各個訓練有素,尤其蒼鷹所向披靡,現今全部成了鬼士,你們前去也無濟於事。”
聽見厲雲埃似在製止他們,尉遲驍率先無奈開口:“那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衝破城門,去禍害手無寸鐵的南隗百姓……”
“小師叔祖,”一旁扶心大師卻應是看出厲雲埃另有其他話要說,及時問道,“可是有什麽更好的主意?”
厲雲埃便直說道:“輕功不是我所擅長,不知能否助我過去,讓我同阿韶說幾句話。”
他們當下所在位置與司韶令的確相隔甚遠,十萬鬼兵如殺氣騰騰的黑焰橫亙,且為抵抗敵兵本就將城牆修建得極高,若沒有祁九坤一樣極致的輕功,很難安然抵達,就連天墟掌門司瀾先前為求穩妥也僅是落至司韶令對面的山崖。
至於陶梧,他修煉清心曲多年,年紀雖輕卻已內功非凡,又因著化作鬼士後功力大漲,才得以背著陶恣驚險前往。
只見尉遲驍聞言便當機立斷向前:“我背你去!”
可惜不等他觸及厲雲埃,厲雲埃已閃身避開:“你我現今同為天乾,信香會有相斥。——還要勞煩扶心大師。”
“小師叔祖客氣了。”扶心說著已安撫地留下那與他形影不離的大山魈。
然而不等二人動身,一直不語的江子溫忽然緊緊拉住厲雲埃衣角:“能不能也帶我去找哥哥?”
“……”見她分明還沒從前幾日驚嚇中恢復的虛弱臉頰,厲雲埃難得的微有猶豫。
接下來會發生何事尚無定論,帶上她實屬危險。
“我帶著她吧,”沒想到昭蘇見狀忙不迭上前,嘴唇抿起,似有些緊張,又試探地問江子溫道,“但那裡很危險,你哥哥會擔心你,不如我帶你去他們對面的山上,你想說什麽,你哥哥也能聽見,行麽?”
“……”江子溫無疑是有記憶以來第一次見到昭蘇,倒也隻停頓片刻,便松開了抓著厲雲埃的手,任由昭蘇將她小心抱起。
於是隨著厲雲埃幾人離開,原本被昭蘇押在身旁的魏珂雪也交給了尉遲驍暫為看管。
也直到這一刻,尉遲驍皺眉凝望著厲雲埃的背影,忽然回過了神。
不免聞了聞衣袖疑惑道:“我的信香沒有泄出半分,何來相斥?再說,扶心大師不也是天乾?”
“……”回答他的,自是僅剩下因扶心不在而情緒燥悶的大山魈,以及並無心思理會他的蕭臨危。
只見蕭臨危雙眼微微眯起,視線在狼狽不堪的魏珂雪身上停留須臾,忽沉聲問道:“當年江寨被剿,就是他和青鄴勾結?”
蕭臨危與魏珂雪照面不多,記憶最深的,只有在金羽驛那一日他與眾多擎山弟子對江惡劍二人歇斯底裡的控訴,所以如今再見到,看他一身狼藉幾乎看不出原貌,不由確認道。
而詫異於蕭臨危會同自己開口,尉遲驍一時語塞,看向蕭臨危的眼神也極為複雜,尤其他已然知曉蕭臨危實為地坤,不久前又遭遇過什麽。
便稍作遲疑,尉遲驍倒無往日敵視,甚至壓低嗓音如實道:“不錯。他為了當上擎山掌門,暗地和青鄴串通一氣,不僅毀了司韶令,又把他爹娘的死歸咎於江惡劍母子,煽動村民給江惡劍吃下洗骨丹,連他有孕在身的娘親都不放過——”
“為什麽還留著他性命?”
卻不等尉遲驍話音落下,蕭臨危已又打斷他問道。
因著曾在小洛河裡所見實在徹骨心寒,陷入回憶裡的尉遲驍顯然忘了蕭臨危與江惡劍之間的關系,悶聲繼續答道:“以他的惡行當然死不足惜,但眼下五派未齊,按照慣例還需把他帶回南隗,尋一江湖中人齊聚之日召開大會,當眾一件件細數他所犯罪孽,光明正大的處決他!”
“你們當初逼江惡劍自裁的時候,不見得這麽光明正大。”
“你,你不要胡言亂語!那時分明是——”
豈料正因蕭臨危的話而急切解釋,卻話沒說完,尉遲驍又猛地愣住。
原來趁他思緒一亂,眼前驟然寒光閃過,蕭臨危已手起刀落。
根本來不及尉遲驍阻止,本還尚有一息的魏珂雪下一刻便身首分離。
早已失了曾經體面的亂蓬蓬頭顱骨碌滾落,隨即被旁處正百無聊賴的大山魈一腳踢開,刮出一股瘮人腥雨,像即將魂飛魄散的惡鬼最後怒號。
也卷來蕭臨危輕描淡寫的一句:“都什麽時候了,還四處帶著他,你們南隗武林就是麻煩。”
“……”
尉遲驍卻仍愕然瞪著手上殘缺的身軀,仿佛被點住了穴道。
魏珂雪竟就這麽死了。
比這更血腥殘酷的一幕也並非沒有見過,只是如今在他眼裡“脆弱又可憐”的蕭臨危,到底又讓他刹那清醒。
也終於想起來,江惡劍的娘親蕭夙心正是蕭臨危的姐姐。
而無視尉遲驍幾番反應,蕭臨危也沒再看魏珂雪一眼,隻微抬眸時,眼底灰冷如寒灺。
那一霎不知錯覺與否,烏黑雲層似有鷹飛過。
待繼續透過眼前茫茫雨絲,則依稀映出關樓上,已與司韶令相對而立的瘦長身影。
“你也要來同我講道理。”
司韶令此時終是起身,蕭然風裡裹挾的碎發籠罩眼睫,面向厲雲埃時,語氣竟是從未有過的疏涼。
“我沒有道理可講,”誰知厲雲埃平靜看著他,目光一如既往溫煦,“我是來威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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