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什麽!”
不料陶恣忽然打斷他,嘴唇氣得發抖,惹得身後陶梧“騰”地起身,瓜也不吃了,氣衝衝地低吼。
“掌門師叔——”陶恣說著又憤然改口,“魏珂雪!魏珂雪是青鄴奸細!他還害我師弟吃洗骨丹,誰用他替我報仇!”
祁九坤一聽,目光與其他幾人相對,像在說——有救。
“用不用他可不由你,”祁九坤斜眼道,“到時候他們一來,哪有你插手的份。”
“他們敢來,我正好向扶心大師揭穿他的真面目!扶心大師是五派之首,豈會再容他這種卑鄙小人為禍江湖!”
“……”
而陶恣一番話落,雖正中所有人下懷,卻把祁九坤也說得暫時沒了聲音。
像是原本籌劃的一場硬仗,不等他施展拳腳,就結束了。
他咳了兩聲,隻得將最後剩下的一塊瓜遞向陶恣:“功夫不高,勇氣可嘉,那你快多吃些,早日康復吧。”
“……”陶恣激動說完,應果然又渴了,下意識地舉著雙臂去接。
卻見他身形一滯,忽然縮回了胳膊。
“怎了?”祁九坤眼一眯,“反悔了?”
陶恣緊抿著嘴,卻一臉複雜地掃過江惡劍跟前僅有的一塊瓜皮。
其他人都至少吃下兩塊,唯獨江惡劍被他脫口罵過後再默不作聲,似沒什麽食欲。
“給他吃!”
江惡劍一怔,他早忘了挨罵一茬,更沒將他放在心上,左右看了看,還以為陶恣正盯著的人不是自己。
卻見陶恣又咬牙切齒:“你,你多吃些,可別死在魏珂雪手裡,等我手腳好了,還要親自找你報仇的!”
第155章 瓜皮
陶恣惱火而別扭的一番話過後,不知為何,江惡劍原本陰沉的心下像被投入一顆張牙舞爪的石子,沒能激起什麽波瀾,但微微蕩了層漣漪。
以至於他難得有心情地從祁九坤手裡接過了那最後一塊瓜。
嗤笑一聲對陶恣道:“你想要找我報仇,光是手腳好了可沒用。”
“你說什麽——”
“你最健康壯實的時候,也不是我的對手。”江惡劍不客氣地邊吃邊補充道。
“……”陶恣張嘴欲反駁,然而一時啞口無言。
江惡劍說的無疑是他下山第一次來偷襲他,若無司韶令的阻攔,那時便已隔著籠子被江惡劍擰下一條胳膊。
而當初江惡劍那副窮凶極惡的嘴臉曾很長一段時間如夢魘印刻在陶恣的記憶,也讓他始終對江惡劍心存些許忌憚。
卻詭異的是,如今冷靜下來再看江惡劍,哪怕他的模樣從未變過,甚至得知了他像自己這般年紀的時候,不僅殘忍殺害了他爹與幾位師叔,更接連十余人都死在他的劍下,卻莫名的,那份恐懼和厭惡好像變得模糊了起來。
分明殺父仇恨深如海,偏更令陶恣毛骨悚然也恨之入骨的,是自五年前擎山一夕變故後,待他最是寵愛縱容的掌門師叔——魏珂雪。
若不是親耳所聽,他死也不可能相信,陶梧服下的洗骨丹,會是出自那個一向如雪松般挺拔的正人君子之手。
而這一切發生得過於突兀,或許以陶恣的心思,尚無法在短時間內想清楚來龍去脈。
但江惡劍儼然已看得出來,眼前這頭腦簡單的潑猴子,從一開始,不過就是一枚被魏珂雪任意擺布的棋子。
江寨一事後,七英慘死,司韶令也負罪離開擎山,以魏珂雪的手段,定然一面將他縱得更無法無天,一面利用他心中的恨煽風點火,才在江惡劍與司韶令重逢時,促使他不知死活地前去大鬧,意圖撇清自己的同時將他們二人分開。
後來每逢關鍵場合,陶恣都像個炮仗最先炸開,要不是他身邊還有個陶梧,恐怕眼下他也是青崖盟的一員,且是最難纏的那一個。
畢竟魏珂雪也算準了,司韶令對陶恣到底是下不了狠手的。
便怪不得,魏珂雪急著除去陶梧。
可惜連魏珂雪大概也不曾想到,陶恣這枚一直隨他掌控的蠢笨棋子,會真的為了一個陶梧,離開了本可以成為他最強後盾的擎山。
“我,我還年輕,我以後會用心練功,遲早有一日能打得你屁滾尿流……”只見陶恣憋悶半晌,終於不甘示弱地嘟囔道。
“連狗喘氣都學不會。”江惡劍頭也不抬,再次澆滅他稍微燃起的氣焰。
“你怎麽能這樣瞧不起人?”陶恣被嗆得灰頭土臉,頂著一頭亂糟糟的思緒又脫口說道,“現在外敵當前,你還不知孰輕孰重,不趕快一起商討對策,一味與我在這裡逞口舌之快!實在是瘋……是朽木不可雕!”
陶恣此番說得倒是義正辭嚴,殊不知,這也原本是祁九坤準備用來說服他的話。
活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見獵物主動跳進陷阱,小嘴叭叭地介紹起了自己這塊肉有多麽的香。
而祁九坤與幾人擠眉弄眼間,陶恣見對方不語,又生怕他們看不清形勢,絞盡腦汁地補充道。
“我還聽見了,他當年不知怎麽報復的你,也害得你從天乾變成地坤,現在司韶令身手還不如我,你絕不能再掉以輕心,被暗算了去!”
“……”
氣氛意外出現了一閃而過的僵凍。
不僅僅是陶恣對司韶令過於耿直的形容,也因他無意間提及的——關於魏珂雪的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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