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遠洲努力辨別著他的話,試圖和他交流。
“你要過來?”
人魚疑惑地看著他,似乎在猜測他的意思。
哦豁,交涉失敗。
他們語言不通。
律遠洲一瞬間腦海裡什麽念頭都閃過了,美神之冕只差一步就拿到手上了。但在看見頭上頂著的360度全景攝像頭,一切想法都變成了泡影。
不,他還不能暴露。
還沒有緊張到那個地步。
律遠洲的沉默卻被人魚當成了無聲拒絕,他長長的魚尾重重打在玻璃壁上,發泄著自己的不滿。
人魚這全力一擊給予了本就岌岌可危的玻璃屏障致命傷害。
隨著‘砰’的一聲,特殊材料打造的玻璃徹底粉碎。
更加神奇的事情發生了,玻璃內的特殊液體向外湧出,人魚在接觸到空氣後的瞬間,魚尾變成了人類的雙腿,只是大腿外側還有一些沒有完全消失的鱗片。
人魚似乎並不習慣用雙腿行走,在腳心觸碰到地面的那一刻,腿一軟就摔在了地面上。
而此時,這間禁閉了人魚的封存室大門終於傳來正在被打開的聲音。
人魚好像知道一旦門外的人進來了就再難接觸到律遠洲,哪怕摔在地上也費力地支起身體想要阻止外面的人進來。他抓緊地面的手指力氣之大,以至於未完全進化完還略顯脆弱的指甲從中間斷開,黑漆漆的鮮血在他身下暈開,散發出一陣好聞的香氣。
“我……”
“我的……是我的……”
他向前爬著,僅僅憑借手指的力量拖動著全部的身體向律遠洲的方向挪動。
“是……是我的!”
他的十個手指都血肉模糊,但還是執著地靠近律遠洲。
律遠洲心裡的不安在看見他眼底的紅光後到達了極致。
門外姍姍來遲的人終於將門打開了,但這一切都無濟於事了。
人魚突然高亢的歌聲讓整個特務所的人都陷入了沉睡。
倒在門外的,倒在走廊裡的,倒在工作崗位上的……
包括倒在人魚面前的律遠洲。
人魚這才露出了笑容,嘴唇之下鋒利交錯的尖牙讓他的笑容顯得危險又邪惡。
他磕磕絆絆地靠近律遠洲,動作怪異地站了起來。
他用公主抱的姿勢將律遠洲摟了起來,一點一點靠近他的臉頰。
他的頭埋在律遠洲的懷裡輕輕地蹭著,像是找到了家的幼獸般發出細小的嗚咽聲。
“是我的……”
纖細的,柔軟的,需要捧在懷裡的。
最重要的,是他的。
這個傳說中的物種在今天正式登上了歷史的舞台。
——以擄走人類唯一的預言家為序章。
*
“我不懂你為什麽非要帶他去那個地方?!”
方見軍一臉怒意地看著方顯。
不過是短短半天,特務所總部發生的事情可謂是天翻地覆。代號S001的人魚暴動出逃,不僅如此還擄走了人類目前唯一的預言家。重金打造的特務所總部所有通道都遭受了巨大的毀壞,他們以為的高科技禁錮在人魚的眼裡什麽都不是。從僅存的錄像來看,人魚撕開他們引以為傲的大門只需要三秒——
一秒騰出抱著預言家的手,一秒把門撕開,一秒把手重新放回預言家的腰間。
最後的錄像來自特務所大門的攝像頭,人魚滿臉喜悅抱著昏迷的預言家。
他甚至還衝著攝像頭挑釁地笑呢!
然後下一秒就把這個僅存的攝像頭損毀。
方見軍和方顯就在別墅的門口沉默著,入門處還好好擺放著粉紅色的兔子拖鞋,乖巧的樣子就像它的主人離開時的模樣。
“啊?你說話啊?人魚有那麽好看嗎?非要帶他去!”
方顯只是沉默著,聲音喑啞地回答道:“我錯了……我不該帶他去的,我沒想到人魚會突然暴動。”
他只是覺得律遠洲在這個年紀一定會對這種傳說中的物種感興趣的,就像他第一次見到人魚一樣。
在此之前,他去特務所觀察了多次,人魚一直都是沉睡狀態。
他也沒想到律遠洲一來,人魚就不可控制地暴動了。
方見軍來回踱步,盡力平息著自己內心的慌張與恐懼,好半晌他才語氣平靜地說到:“不,這件事也不能怪你,是我給你批的通行條。上面要追究責任也是怪我,你不要繼續參合進來了。”
“不,是我的錯,我會負責的。”
方見軍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意卻被這句話再次引了起來,他爆了一句粗,一抹臉,狼狽地說到:“現在追究是誰的責任根本沒有意義,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找回遠洲。你也知道他的身份有多特殊,國內外多少雙眼睛盯著呢,說一句如履薄冰一點不為過。如果遠洲真的出現了事,拿我們方家全部人的命去抵都不夠!”
方見軍頹廢地坐在地上,這個忙碌了大半輩子的中年男性在這一天蒼老了十多歲。
“我一定會把他找回來的。”
“我發誓。”
*
這頭的人類焦頭爛額,那頭的人魚卻是自由自在。
只要回到了大海,他就回到了自己的領域。
他摟著律遠洲不斷下潛著。
幾十米,幾千米,幾萬米……
直到人類的手觸碰不到的地方,透不進光的海底最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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