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都說聖女是不希望自己從小的玩伴被拐走, 所以表面上對祁煥愛答不理,但實際上一定還是護著他的。
律遠洲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
在某次不小心誤入二人打鬥現場後, 他就深刻地認識到了二人之間的水火不容。
哪有關系好的夥伴在切磋的時候真的會下狠手啊喂!
兩人恨不得往死裡打的架勢律遠洲看得分明。
他們的暗中較勁甚至牽扯到了律遠洲。
今天聖女給律遠洲送了一套新款的小洋裙, 明天祁煥就帶來了主城很少見的新奇服裝。
什麽?教廷特供的聖水?
沒事兒, 邊境獨有快馬加鞭帶來的特產水果,隻此一家噢。
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律遠洲對兩人幼稚的舉動束手無策,被動接受了養崽般的好意。
他本來以為也許他們仨就會這樣平淡但幸福(?)地過下去。
但就在昨天,聖女成年了。
大陸上的十八個王國都派人前往主城致以最真誠的獻禮。
主城裡的鮮花從教廷鋪到城門鋪了三天三夜。
潔白的聖殿覆蓋上了少女純潔的粉色,聖女的禮服由八十八位技藝精湛的手藝人打造了半年,每一針一線,每一處的珠寶粉鑽,無不精挑細選。花冠由粉鑽製成了花的樣子,每一個棱角轉折的鑽面都透露著花冠的珍貴與獨一無二。
成人禮那天,老教皇親自為聖女加冠。
加的是神女冠,花中之聖。
老教皇老淚縱橫顫抖著雙手將這花冠放在聖女的頭頂。
這是無人可說的沉重負擔,聖女沉靜地低著頭,靜待花冠戴好。
“孩子,你想好你的名字了嗎?”
聖女的身份是一出生就被注定了的,她的父母不配給她取名,哪怕是高貴的王室稱謂,也不會屬於她。
她沒有名字,一直到成年這天。
她將在造物神面前明確自己的心意,給自己加上名字的束縛。
用名字建立契約。從此之後,她就是教廷的接班人。
“言,我叫……言。”
“言,是個好名字,孩子你想好了嗎?”老教皇再次詢問道。
聖女的名字一旦決定好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了。不像普通的百姓還有更改反悔的地步。
“我想好了。”言直視著老教皇。
她會以這個名字,好好活下去。
別人可能不解聖女為什麽取了這樣一個奇怪的名字,但是律遠洲知道。
也許是來到聖女身邊兩三年的時候。
某次律遠洲照例在聖女面前發呆。
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聖女是時間之神?”】
【對呀。】
【“聖女叫什麽名字呢?”】
在教廷待了這麽久,律遠洲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所有人都成為聖女為聖女大人,他也只是管她叫姐姐。
他甚至不知道姐姐的名字!
【聖女是沒有名字的。】
【“那時間之神呢?神明總該有名字吧?”】
【我不能直呼神諱啊洲洲!】
【“……那好吧。”】
“小律在想什麽?”
“在想姐姐難道沒有名字嗎?”律遠洲脫口而出。
“對不起姐姐,我說錯話了。”幾乎是說完的下一秒律遠洲就反應過來自己可能說錯話了。
他認錯一向很快。
聖女似乎被他迅速認錯的反應逗笑了,輕聲道:“沒關系,我不介意。”
“……至於名字,嗯,確實是我暫時沒有的。”
“暫時?”律遠洲疑惑地問道。
“是的,我將會在成年的那天擁有名字。”一個雖然屬於她,但是和造物神建立聯系的名字。
“那姐姐想好了要叫什麽名字嗎?”
“也許是閉嘴,安靜,或者乾脆就聖女之類的名字。”
聖女對名字實在沒有什麽期待的感覺,不過都是代號罷了。
律遠洲:???
“呵,我在和小律開玩笑噢。”沒有哦,她說的是真話。
“我就說嘛。”教廷的聖女叫無語什麽的,也太違和了吧?
“那小律有想過我叫什麽名字嗎?”
“沒有誒?”
“麻煩小律現在幫我想一想吧?”
聖女安靜地坐在靠背高高的椅子上,漂亮的銀色瞳孔折射出一種破碎感十足的光。明明什麽話的沒說,可是那雙眼睛裡卻像是在述說著無限的情緒。
那是一種律遠洲看不懂的情緒。
“言!我覺得姐姐不如就叫言吧!雖然姐姐不愛說話,但是姐姐的眼睛裡有話!”
聖女不喜歡說話,但是總有各種各樣的場合需要她代表教廷發言。
她總覺得語言是一種無比蒼白的東西,說話只不過是人類無聊且充滿狡詐心思的無謂舉動。
但是偶然注意到少女撲閃的睫毛投下的陰影時,她的想法突然就改變了。
言語是致人沉醉的酒,是引誘‘她’入局的藥。
但是聖女什麽都沒說,她只是輕輕摸了摸律遠洲毛茸茸的黑色卷毛。
那之後過了很久,也沒有相關後續。
律遠洲甚至都快忘記了某個午後,聖女曾經問過他關於名字的事情。
直到她成人禮的這天,平靜但又堅定地說出那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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