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吳蘊華這樣說,應翩翩才明白了他們原本的計劃是什麽,不得不說,這一招比殺人嫁禍還要毒。
吳蘊華自願離開,傅寒弋不一定會把她帶到什麽地方去,那就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反倒比現在更加難以尋找證據。
到時候人們在吳蘊華的帳篷裡發現了應翩翩的扳指,他解釋不清又尋不到人,日後將是數不盡的麻煩。
但很顯然,這計劃半道出了岔子。
吳蘊華道:“我不明白為何定要這樣做,便與他爭執起來,卻沒想到,周愷正巧在此時回到帳篷,恰好聽到了我們的談話,便衝上去與傅寒弋廝打。傅寒弋怕他叫嚷起來驚動別人,把他按倒之後用帕子捂住了他的嘴,雨天,那帕子本來就是濕的,這樣捂了一會,周愷便不動了。”
眾人聽到此處才恍然大悟,想必那周愷當時沒死,是被捂得昏過去了,這才會在後面吳蘊華掐他的時候失去反抗能力。
個中情形,應翩翩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只打量了現場短短一會的功夫,竟然推斷的大體不差,實在令人歎服。
果然,據吳蘊華所說,當時兩人見周愷一動不動,呼吸心跳仿若全部停止,都以為傅寒弋已經將他捂死了,嚇得不知所措。
傅寒弋驚恐之下,怕再被別人撞見,竟然落荒而逃,逃跑之前還叮嚀吳蘊華一定要設法將這件事推到應翩翩身上,否則兩人性命不保。
“……他當時說,‘你如今已是寡婦了,過了這段風頭,就能堂堂正正地改嫁給我,所以此事萬不能被別人發現。’他走後,我便用草原上運送羊奶的拖車將周愷拉到了這裡,卻發現周愷只是一時背過氣去,他的呼吸和心跳竟然逐漸開始恢復了,我、我一時鬼迷心竅,便做出了這件錯事。”
吳蘊華將整件事情講完後,雙膝一軟,竟然跪坐在地下,忍不住捂住了臉嚎啕大哭。
草原上的風嗚嗚回響,似乎也在陪伴著她一起傷心哭泣。
幾乎是所有的人都拿一種厭惡鄙夷的目光看著傅寒弋。
雖然他們對於吳蘊華殺夫這件事或同情,或指責,意見不一,但傅寒弋毫無疑問是整件事情當中最卑鄙的人。
他利用一個弱女子的苦難給她希望,循循誘導,又在關鍵時刻推卸責任,落荒而逃,實在是太過無恥了。
這件事鬧出來,連傅家人都覺得面上無光,傅節絲毫不知道兒子竟然背著自己做出這樣的勾當,連忙走出人群,向皇上跪倒,口中連連請罪。
皇上冷冷地說:“子不教,父之過,朕看在傅家的功勳,不想連坐於你,你還要給你那名逆子求情嗎?”
傅節嚇得渾身顫抖,嘴唇囁嚅著,不敢再說什麽。
傅寒青微一猶豫之際,正也想求情,皇上已經冷冷說道:“傅寒弋,目無法紀,行為卑劣,朕若不將你從重處置,難以服眾!來人,把他拖下去,梟首示眾!在草原上曝屍三日,讓其他人都看看這等無恥之徒的下場!”
“陛下,陛下,請您開恩!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請陛下饒了我吧!”
傅寒弋驚駭無比,跪在地上衝皇上連連磕頭,又快速向旁邊膝行而去,胡亂求救道:“娘娘,淑妃娘娘,梁王殿下!你們怎麽不說話啊!咱們是親戚,你們救救我啊,你們快幫我求情啊!”
傅淑妃整個人搖搖欲墜,幾乎要昏過去,黎慎韞的臉色十分難看,從傅寒弋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角,將他一把甩開,冷聲道:“你做出這等錯事來,讓我們又能如何為你辯解?當真是糊塗!”
如今傅寒弋已經是一枚棄子了,皇上正在氣頭上,為他求情徒然會連累自身,黎慎韞說完之後,正要吩咐侍衛們將傅寒弋拖下去,卻見猛然抬起眼來。
黎慎韞一時覺得他的目光就如同冰錐一般扎在自己的臉上,不禁一怔,緊接著,便聽傅寒弋詛咒一般地說道:“我可是因為你們,因為你們……”
他這幾個字說的含糊不清,但因為整個人正跪在黎慎韞的腳下,卻被他聽得清清楚楚。
黎慎韞心中一凜,立刻意識到,這件事絕對跟自己的母妃脫不開關系。
她想拿這種拙劣的手段陷害應玦?不自量力,當真是糊塗!
他心念急轉之際,旁邊的傅淑妃已經落下淚來,跪在皇上面前,哀哀懇求道:“陛下,臣妾不敢求您姑息自己的侄子,可是傅寒弋到底不是真正的凶手,說來說去,周愷並非死在他的手裡的呀!沾了人命的流放江陵,沒沾人命的卻要抵命,這、這、您讓臣妾情何以堪?臣妾跟了您這麽多年,生了兩個皇兒,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求陛下您開一開恩吧!”
她的年紀已經不輕了,但保養得宜,那張當年豔冠后宮的臉依然美麗動人,此時哭的梨花帶雨,更加惹人憐愛。
到底也是自己寵愛了多年的女人,又聽她提到孩子,皇上不免想起了去世的二皇子,心中微痛,終究還是歎了口氣,說道:“也罷,傅寒弋削為白身,流放遼東修葺佛廟去吧。”
應翩翩看著這一幕,面色微冷,淡淡垂下眼眸。
傅淑妃畢竟是主角的姑母,多少也能沾到一些氣運,她這樣一哀求,皇上連說出來的聖旨都能改口,可見寵遇深厚,多年不變。
但應翩翩可並不會因此認為眼前這位皇上是什麽情深義重的人,只不過在淑妃和他的利益權位沒有衝突的情況下,他相對於自己的其他女人更加寵愛這個妃子,但這種寵愛,並不是堅不可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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