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應定斌突然有一種熟悉而恍惚的感覺,仿佛那個小小的,被他抱在懷裡,扛在街頭,會笑摟著他的脖子說“我最喜歡爹爹”的孩子,終於回來了。
他心中百感交集,又不知道說什麽好,半晌,抬手摸了摸應翩翩的頭,說道:“好,好,你說什麽是什麽,一會爹就帶你回家!”
傅英心中大急,不禁道:“應公……”
應定斌轉過頭來,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漠然而冷淡:“宣平侯,鎮北侯截留我父子間書信的事,你是知,還是不知?”
傅英迅速道:“我確實不知情!這個孽障,多半是太在乎阿玦了,怕他離開。竟連提都沒跟我提過!”
應定斌冷笑了一聲,陰惻惻道:“好啊,官驛中的信件你傅家說攔就攔,那是否本公平時公務來往的情報書信也經常被一並截留?好心機,好本事!”
他們西廠出來的都是扣帽子用酷刑的好手,現在應翩翩自己都說不在乎傅寒青了,應定斌自然再也不用礙手礙腳地顧著給誰留面子。
西廠那都是什麽級別的情報,誰敢截留?應定斌一張嘴就扣了一個極厲害的罪名下來,頓時令傅英勃然變色。
他沉聲道:“你這是挾私報復,虛言構陷!”
“還抵賴什麽!”
應定斌大喝一聲,竟然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傅英的手臂:“事到臨頭尤不悔改,你們父子簡直是包藏禍心,圖謀禍國!走,與我一道去陛下面前對質!”
他說完之後,扯著傅英大步便要向外走,傅英自然不肯,兩人幾乎撕扯起來,把旁邊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沒想到應廠公發起威來這樣凶猛!動口動手毫不含糊。
其實傅英只要還有一點理智就應該清楚,他就算不跟著應定斌去,應定斌也同樣可以在皇上面前狠狠地告上一狀,在這種事情上浪費功夫沒有意義,還不如想想怎麽申辯才是。
畢竟應定斌平日裡只是看在應翩翩的面子上一直讓了傅家三分,他心狠手辣起來,可從來都不是好惹的。
傅英是這個反應,只能說明——這回,他是真的慌了。
看到這一幕,應翩翩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嘲諷。
第25章 惜君長決絕
場面鬧得很難看, 但應翩翩沒有開口勸阻,眼前應定斌已經硬拉著傅英走到門口了, 門外忽然傳來一名年輕男子的笑語。
“本王本以為, 來遲一步,宴會已經散了,心中還在遺憾,沒想到熱鬧倒是在這裡。兩位還是請消消氣吧。”
隨著這句話, 一名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他身穿華服, 頭戴金冠, 面容嬌媚如同女子, 一雙狹長的眼睛中帶著種說不出的陰鷙之意,輕瞥薄笑之間危險平生, 卻又叫人不知不覺被吸引注目。
這正是傅寒青的表哥,淑妃傅氏所出的五皇子, 梁王黎慎韞。
看到他進門,周圍的人紛紛躬身行禮,應定斌也只能暫時將傅英松開, 傅英滿臉漲得通紅, 整理著凌亂的衣服,胸口不住起伏。
黎慎韞親手扶住應定斌, 笑著說:“應公何須客氣。”
他說著又轉向其他人, 虛虛一抬手:“快都請起來吧。我只是一時興起, 隨意來舅父家走一走,各位不必拘禮。”
等到眾人起身之後, 黎慎韞道:“我方才在外面依稀聽說, 應公要去舅舅一同前去面聖?二位都是國之棟梁, 卻不知因何事起了衝突, 竟至如此地步?”
他看上去對應定斌十分客氣尊重,但在對傅英稱呼上的親近之意卻是更加明顯,顯然是特意過來解圍的。
應定斌心中暗暗冷笑,卻並不畏懼。
他講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對黎慎韞說道:“臣本也不想咄咄逼人,失了和氣,只是傅家實在欺人太甚,令人難以忍耐,甚至在臣發現他們的行徑之後,還在敷衍搪塞,推卸責任,臣才想要去找陛下評一評理。”
他索性直接反將一軍:“既然殿下來了,那麽還請殿下主持公道!”
這太監果然厲害,三言兩語便將這塊燙手山芋扔給了他,反倒讓他不好包庇了。
黎慎韞道:“那是自然的。應公子這番可是受了委屈,說來我也懂一些醫術,不如讓我先瞧瞧應公子的病好了。”
他說著,也不等應定斌回答,便走到應翩翩跟前,伸手要去握他的手腕。
應翩翩先前跟黎慎韞碰見的機會並不多,只是在大朝會上遠遠看見過彼此幾面。
但如果按照原書的劇情來走,應翩翩跟傅寒青關系親密,黎慎韞又是傅寒青的表哥,雙方卻免不了來往,越是到劇情後期,他和黎慎韞打的交道越多。
特別是後來黎慎韞登基為帝,應翩翩又在朝中為將,更是經常得到召見,對於此人的性情也有所了解。
他涼薄狠毒,自私多疑,而且極為記仇。
曾經在一次打獵中,他不慎縱馬誤踩了一隻捕獸夾,險些從馬背上摔下,黎慎韞便令人將這匹他從小養大的馬一刀刀剔下肉來,烤熟之後分而食之。
那匹馬哀哀嘶叫,黎慎韞卻只是微笑著從旁觀看。
應翩翩和傅寒青屢立戰功,他擔心兩人勢力聯合做大,故意派人謊報軍情,令傅寒青在敵軍突襲之際撤兵救駕,除掉了應翩翩,又調撥其他地方的處伏兵與悲憤交加的傅寒青配合,裡外夾擊,徹底滅掉了敵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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