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猜想十分沒有道理,可疑心一生,就是怎麽都壓不下去。
這時黎慎韞又衝著傅寒青說道:“不過寒青,我看應玦的脾氣可真是讓人夠受的,怪不得你先前那般如珠如寶地待他,後來也吃不消了。”
傅寒青怔了怔,問道:“我先前……如珠如寶地待他?”
那樣的日子,在他的記憶中,就如一頁被雨水打濕的信箋,上頭的墨色依稀仿佛存在過,但亦是說什麽都瞧不清楚了。
黎慎韞不在意地說:“是啊,當初我便勸說過你,你還不聽。說真的,對付他,你這樣的脾氣只怕降不住,還得上我的手段。”
他手指摩挲著杯蓋,臉上露出一絲曖昧的笑容:“烈馬嘛,就得抽服了,才能老實讓你騎。不過老實了也就沒趣味了,最有意思的還是馴馬的過程。”
傅寒青臉上變色:“五殿下……”
黎慎韞哈哈大笑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慌,我開玩笑的。不過,我也要有件事,要實話對你說。”
傅寒青道:“什麽?”
黎慎韞道:“寒青,你也知道,我一直不太讚同你和應玦在一起。一來是你們兩人的性格不投,二來也是因為應定斌的立場和咱們不同,他常常出入宮禁,在父皇和太后面前行走,若是牽扯過多,十分麻煩。”
“但你執意不願,所以我也隻好等你自己想明白,看清楚應玦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說到這裡,笑了笑,總算坦誠了後面的話:“韓耀挑撥你們之間的關系,是我的意思,你不要怪他了。他雖然是有些不懂事,但那是因為年紀還小的緣故,到底他才是你的親人,心永遠是向著你的。”
“剛才就是他給我報了信,說是應定斌在這裡,我才過來幫你和舅舅解圍。”
傅寒青本來就一直想不明白韓耀跟應翩翩的關系明明很好,為什麽要這樣做,聽黎慎韞這樣一說,才恍然大悟。
他一時氣急,不由道:“殿下,你怎麽能——”
“好了。”黎慎韞輕飄飄地打斷他,“你現在不是也看清楚了嗎?根源不在於別人的挑唆,你和應玦不是一路人。”
傅寒青一時啞然。
黎慎韞話鋒一轉:“不過,這件事鬧到如此地步,也讓我看清楚了你的心意。以後,你們若是還有那個造化再續前緣,你的事情我也不會再加干涉了。”
“但總歸安國公府和宣平侯府都是我的助力,我希望你們不要因此而失和。現在讓韓耀跟你道個歉,就把這件事揭過去吧。”
他一通恩威並施,弄得別人都沒辦法反駁,可傅寒青心裡的感覺卻十分怪異。
他想說黎慎韞這手段也太下作了,可一時又不願把這話說出口,仿佛那樣的話,自己這麽多年相信的一切東西就會徹底改變了一樣。
韓耀站在窗下探頭探腦,悄悄聽著黎慎韞和傅寒青的對話。
他心知自己想要害應翩翩心切,結果幹了蠢事,根本不敢單獨來給傅英和傅寒青賠禮,這才請了黎慎韞過來。
這時韓耀心裡忐忑,忍不住來回走了幾步,卻聽一人小心翼翼道:“韓公子。”
他回過頭來,見到一名小廝手裡端著茶水,正站在自己身後,問道:“這地上的是您的帕子嗎?”
韓耀低頭一看,見到一條色澤十分鮮豔的紗帕落在地上,上面還畫著好些圖畫。
他平時收集了不少這種東西,算是個中行家,此時一眼便認出,這竟是一幅幅描摹十分精美的春/宮圖!
居然還是在寺廟裡,新鮮啊!
韓耀心裡直癢癢,料想是哪個前來赴宴的賓客不慎掉落的,眼看那名小廝正要放下茶水低頭去撿,他忙不迭地將帕子撈起來收入懷中,連聲道:“是我的,沒你的事,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他剛剛胡亂塞好帕子,就聽黎慎韞在門內揚聲道:“還不進來?”
韓耀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走進門去,討好地笑著,衝著傅英和傅寒青一邊作揖,一邊連聲賠罪。
韓耀的母親到底是傅英的親妹妹,在此之前兩家的關系也一直很好,傅寒青最終長歎一聲,接受了他的賠罪。
黎慎韞知道他還有心結,也只能慢慢恢復了,該解決的事都解決完了,便帶著韓耀告辭離去。
兩人出了傅家別院的大門。韓耀不禁擦了把冷汗,長長舒了口氣,感激地說:“多謝殿下!這回我心裡終於踏實了。”
黎慎韞似笑非笑地說:“罷了,我瞧你辦事還是欠了穩妥,以後多辦點差事,且磨練著吧。”
韓耀連聲稱是,心裡卻暢快無比,他就知道自己這段時間的努力沒有白費,黎慎韞這是可以讓他繼續辦差的意思了。
五皇子是皇上最為器重寵愛的兒子,也是他和傅寒青的表兄。
可惜從一開始,對方就更依賴有軍功在身的傅家,對安國公府不是很器重。
韓耀千方百計地巴結討好,想在皇子表哥面前出頭露臉,建立一番功績。免得父親這幾年一同母親爭執,便會埋怨她打殺庶子,嫌棄自己這個嫡子沒出息。
現在不管過程如何,應翩翩也算是和傅寒青分開了,他終於入得了五皇子的眼。
誰說五皇子喜怒無常的,分明十分和藹才對,有人撐腰維護的感覺可真是不錯,以後看應玦還敢不敢嚇唬他,看爹還會不會嫌他沒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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