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定斌剛剛離開,已有七合教的探子來報,說是又在林子深處找到了新的痕跡。
池簌聞言,立刻親自動身,前去查看情況。
他心裡其實十分清楚,西廠和七合教,幾乎已經集齊了朝堂和江湖兩大情報勢力,可以說是天羅地網,按理說不會找不到應翩翩的下落。
說難聽一點,如果這樣還找不到,那恐怕人就是真的再也不見了,就算池簌武功絕世,也只有一個人,他親自去找人與否,影響不大。
可是道理全都明白,一想應翩翩有可能在受苦,他實在難以容忍自己有片刻停歇,只要一閑下來,想想這些事,簡直恨不得立時死了,還勝過這份憂急的折磨。
這片林子已經被西廠和七合教都先後翻找過幾遍了,一絲一毫的痕跡都被仔細查看追尋,隨著天光漸亮,周圍的景物也越發清晰,又有人在山坡下面發現了一行血跡,一路尋過去,發現斷在了一處懸崖邊上。
他們正站在原地商議如何下去,便見池簌面色沉冷,大步趕到。
“教主!”他們立即向前行禮,見池簌面色極差,更是格外恭謹。
池簌道“找到什麽了?”
一人說道“稟報教主,屬下們在這附近發現了一處血跡,起初十分細微,越是向著崖邊去越是明顯,到這裡就消失了。只是此處懸崖陡峭,人力輕功難攀,,屬下們在想應該如何下去。”
池簌一語未發,大步來到崖邊,低頭查看那處鮮血,心臟仿佛被緊緊揪著,手心裡面都是汗水。
由於腳步凌亂,幾塊碎石被碰掉了,從他腳邊的斷崖處落下,甚至不聞回響,可見其陡峭。
七合教的探子看到池簌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不覺有些驚心,小心翼翼地勸說道“教主,依屬下看來,當時打鬥的人數很多,死傷者也不少,這處血跡未必就是應公子留下來的,還請教主不要太過憂心。屬下已經派人在附近搜查能夠下去的小路,很快就能到底下一探究竟。”
這人說的在理,可哪怕是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是應翩翩,池簌也不願意讓他孤零零地在下面多等,於是道“你去找人吧,我先下去看一看。”
他的手下正要再勸,卻駭然見到池簌竟彎腰按上崖邊的岩石一借力,而後直接便從山崖上跳了下去!
他整個動作半分遲疑都沒有,而此處高崖陡峭,隻消真氣輕功稍不到火候,這一跳就會當場斃命,無異尋死。
眼見池簌如此,七合教那一眾人無不大驚失色,連忙撲到崖邊去看。
視線之中雲霧繚繞,池簌的身形輕飄飄地下墜,手腳不時在崖邊的石頭或者樹枝上輕點借力,消解下墜的勢頭,很快就在他們的視線中消失不見了。
先前那名探子不禁長歎一聲,催促道“教主既然已經下去了,咱們也快些調撥人手繞路下去尋人吧,我見教主那模樣,擔心會出什麽事。”
這邊七合教的探子們急急忙忙地尋找從懸崖上下去的路,另一頭池簌仗著一身絕世輕功,雖然被岩石和樹枝刮出來了不少傷口,但是也成功來到了山崖底下。
縱使有所緩衝,那樣的高空墜落,髒腑還是難免受震,可池簌也顧不得止血休息,立刻開始順路搜尋。
崖下是寬廣的密林溪石,范圍極大,若是人從上面跌下來,不知道會墜到哪裡,又或是半路就被樹枝勾著了,找人的難度不小。
池簌只能一點點地找尋,同時等著自己的其他手下們趕到,畢竟,除了這裡,附近的其他地方都已經被搜查遍了。
也不知道究竟應該說他的運氣好是不好,池簌尋了一會之後,竟然當真又發現了幾處血跡。
他的心臟砰砰直跳,撥開草叢,竟然從中發現了幾處殘肢,顯然是人體從高處摔下來,已經支離破碎,血肉模糊。
但幸好掛在那殘肢上的是黑衣,手臂也十分粗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應翩翩,饒是如此,池簌還是驚出了一身冷汗,又是盼著能夠找到人,又是盼著下面沒有他。
池簌轉了幾圈,又先後發現了幾具屍體,每看見一具屍體,他便覺得心中那股不願深想的恐懼又深了一分,雙腿跟灌了鉛一樣,只是勉強向前走,機械伸手在草叢中翻找。
草上或有尖刺,或有蟲蟻,他都視而不見,不多時雙手已經鮮血淋漓。
只是找了一會,此處便再也沒有新的發現了,池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松口氣,正想換個地方,突然感到一滴血滴在了他的臉上。
池簌一下子就站住了。
他維持那個將要邁步的姿勢,面無表情地站了好一會,才摸著臉上的血跡,慢慢地抬起頭來,看見有具屍體掛在了頭頂的樹上,而且還算完整。
想必這具屍體掉下來之時,位置恰好被樹擋住了,因此並沒有被摔爛,但是在巨大的衝擊力之下,這人的前胸、腹部、脖頸以及身體其他幾處要害部位都已經被樹枝直穿而過,絕對不可能再活著。
池簌見他低著頭,長發披散下來遮住了臉,看不清楚模樣,但身形修長,身上穿的也與應翩翩前一晚赴宴時所穿一模一樣。
池簌耳中轟然一聲嗡鳴,不敢置信地踏前一步,從那散亂的長發之下,看到了一張自己熟悉無比的面孔。
他當時甚至連悲痛的時間都來不及有,隻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隨即喉間湧起一陣腥甜,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整個人身體一晃,向前栽去,肩膀撞在了那棵大樹上,才被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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