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嶧道:“後續交給我就可以了,此事必不會有隱患,皇上也不會多說什麽,你放心離開便是。”
他說完之後頓了一頓,又道:“今天在這裡發生的事和我剛才的表現……你不要跟阿玦提。”
應翩翩那樣的性格,這些事情他自己不會說出來博取同情,也不會希望別人知道後,以同情憐憫的眼光去看他。
池簌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
他微微唏噓,又仿佛自語一般地說:“這些事情都過去了,以後便都是新生。”
黎清嶧忍不住又看了池簌一眼。
方才夢境中那個蒼白死寂的年輕人,已經很難和他面前這位七合教教主相重疊。
雖然池簌剛才在虐殺黎慎韞的時候,也表現的非常殘忍冷酷,但是他是憤怒的、心痛的,比起夢境中那個人,他有了人的血肉與情緒。
是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有了牽掛的人,才會如此嗎?
以後自己也會這樣,用盡全力的去守護想守護的人,生命的意義不止於復仇和毀滅。
黎清嶧深深地閉了閉眼睛。
*
做完這件事之後,池簌直接回到了應家。
現在他也是有名分的人,再也不用像以前那般一把辛酸淚,連侍寢都要偷偷摸摸翻窗戶,完全有資格從大門堂堂正正地進去了。
可是這回還沒到門外,池簌便瞧見了好幾撥人登門拜謁,有人仿佛是沒見到應翩翩或者應定斌,所以已經走了,也有的人大概是為了顯示誠心,還在執著等待。
池簌想了想,直接從後牆跳了進去。
他先去了應翩翩的房中,沒有找到人,又出來問下人,聽說應翩翩正在院子裡面看書。
池簌便一路尋去,在一處花藤下的座椅中看見了他,發現對方已經拿著書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看到應翩翩熟睡時恬靜的臉,美好的讓人不忍有半點褻瀆,再想起夢中那個被百般折辱的人,池簌就是一陣心疼。
他脫下自己的外衣,輕輕走過去,剛要給應翩翩蓋上,冷不防對方一下子睜開眼睛,雙手做爪狀舉在臉側,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嚇唬他:“嘿,姨娘!”
池簌一頓。
陽光下應翩翩的笑臉顯得鮮活而狡黠,得意道:“這次可是嚇了你一跳吧?”
池簌手裡還拿著外衣,陡然一下子彎下身去,將應翩翩深深吻住,一直吻得他喘不過氣來才肯放手。
池簌摸了摸應翩翩的頭髮,低聲說:“是啊,你這壞蛋,可把我給嚇死了。”
應翩翩撐著池簌的胸口把他稍稍推開一點,上下打量,發現他的情緒有些低落,這次被叫了“姨娘”居然都沒有奮起維護自己的名分。
應翩翩眼睛轉了轉,並沒有點破,隻問道:“你剛才去哪了?”
池簌輕描淡寫地說:“處理了一下教中的事情,本來有點小麻煩,已經都安排好了。”
他的樣子看著有點不快,但也確實不像是特別煩惱,應翩翩聞言稍稍放心,提起了別的事:“那就好。其實我也是剛從宮中回來不久,還碰見了胡臻,把那枚玉佩還給他了。”
池簌道:“放著娘小像的那一枚?”
應翩翩點了點頭:“不過那幅小像被我取出來了,玉佩重新修好還了給他,不知道他會不會發現畫像已經不見了。”
如果這件事沒有被捅出來,應翩翩可以就當不知道畫像的事,但是如今誰都知道他是善化公主的兒子,若還是把自己母親的畫像還給一個陌生的男人,也實在是不叫事,所以他隻給了玉佩。
其實胡臻跟應翩翩身邊的人關系都很近,他暗暗喜歡了善化公主多年,又是太后的親哥哥,但因為長年身在邊關,應翩翩卻沒怎麽跟這個人打過交道。
這一次胡臻回京述職,尚未離開便趕上了這場宮變,他手上沒有兵符,帶著府上家丁從宮外趕來,奮勇誅殺叛軍,立下大功。
黎慎禮登基之後,下令將胡臻留在了京城為官,應翩翩入宮的時候,正好碰見了他在大正殿前操練侍衛,便趁著這個機會把玉佩還了。
當時胡臻什麽也沒說,只是淡淡點頭道謝,對應翩翩的態度也依舊是之前在太后宮外碰見他時一樣,不遠不近,不冷不熱,絲毫沒有受到他身份變化的影響,將玉佩收進了懷裡。
兩人這次交接,頗有種“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意味,應翩翩面聖之後出來,胡臻已經不在那裡,他也就走了。
不過他眼下要跟池簌說的卻不是這件事。
應翩翩問道:“你知道黎慎禮又召我去做什麽嗎?”
池簌心道,這個皇帝看起來心眼也不少,他要是敢跟他的死哥哥有一樣的心思,那乾脆現在就弄死算了。
他面上不顯,隻說道:“看你的心情,似乎還好。應該是好事情?”
應翩翩懶洋洋地說:“當然,他說要封我的爵位,我自然心情不錯。加官進爵,飛黃騰達,誰不喜歡?”
他抬手捏著池簌的下巴晃了晃,笑道:“以後我是侯爺,你就是侯夫人,怎麽樣,愛妻,難道你不高興嗎?你可是誥命夫人了啊。”
每次情緒不佳的時候,跟應翩翩說幾句話,就會不知不覺感到一切都仿佛好了起來,那種輕松舒適的心情,令人全身像被溫水浸泡一樣,隻想沉溺其中。
池簌微笑道:“那我真是修了八輩子的福氣,沒想到還能等到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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