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翩翩冷笑了一聲。
傅寒青知道他在笑什麽,便道:“是我以前不好,對廠公不夠敬重。也難怪他老人家不待見我,但往後,這些我一定都改,好生在廠公面前盡孝。總有一天,廠公會接納我的,你也會原諒我的。”
傅寒青說這兩句話的時候,不像是在對應翩翩保證,而更像是對他自己的一種安慰,這種平靜到幾乎詭異的語氣中,反倒暗藏著一種近乎執拗的癲狂。
若是換了別人,多半會被他嚇住,就此老實一些,但應翩翩自己就是瘋過來的,最是不吃這套。
“要是腦筋不清楚,可以先扇自己兩耳光。你在我爹面前晃,讓他折壽還差不多。”
應翩翩冷冷地說:“你有病不代表我和我爹也有病,愛慕我的人數不勝數,原諒你?我幹什麽撿不滿意的次貨?”他的言語實在極盡刻薄,傅寒青這些日子聽得多了,非但不生氣,反倒笑了起來,說道:“但如今由不得你。”
他的父親雖然歹毒虛偽,但有些話是對的,如今那些事傅寒青既然做下了,就再不能留有余地。
應翩翩還會不會再愛上他,他又該如何將人長長久久的留住,傅寒青想不明白,也已經不願去想,他唯一清楚的是,此刻這個人就在他的身旁,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哪怕是飲鴆止渴,他也想一天天都這樣過下去。
“我今日回來的時候,看到了一對老夫妻正在打漁。老翁每次打了很大的魚,都拎給老嫗炫耀,兩人就會一起大笑。讓我看著,想到小的時候帶你出去玩的事了,那個時候,你還總是叫我‘哥哥’,圍著我前前後後的轉,要我教你騎馬。
傅寒青抬手,帶著粗繭的手在應翩翩的下巴上捏了捏,柔聲說道:”阿玦,我們要一起過一輩子,等老了的時候也是那樣。只要我在,這一輩子定然都讓你富貴平安,無憂無慮。”
應翩翩一把將傅寒青的手揮開,面露嫌惡之色,起身就走了。
傅寒青什麽也沒說,看著他的背影,目送著他大步離開,甩上了門。
應翩翩回到臥房中關上了門,就一直站在門口沒動,聽著外面的動靜。
好半天,他才隱約聽見椅子挪動,傅寒青好像慢慢站了起來離開,走到院子裡之後,他還低聲吩咐下人將他帶過來的飯菜放在灶上溫著,稍晚些再端給應翩翩吃,語氣很是溫柔。
直到確定他真的離開,應翩翩提到胸口的一口氣才松了,將手中攥著的一枚碎瓷片扔在了桌上,發現自己的手心裡竟然都是冷汗。
他不禁想起了曾經有一次系統的提醒,是說主角出現黑化傾向。
那個時候,應翩翩甚至還有些鄙視,覺得傅寒青經歷這麽點事就黑化了實在太沒出息,但此時此刻,一切已經不容輕忽,因為劇情的巨大變動,傅寒青這個主角的言行已經越發的失去控制了,讓他感到逐漸陌生。
他必須要及早離開這裡,但應翩翩之所以遲遲沒有采取行動,是因為他在等待一個機會——在劇情裡發現隱藏真相的機會。
先前他以各種各樣的借口一批批驅趕著傅家那些護衛,其實並不是為了泄憤,也並非想要試探傅寒青的耐心與底線,而是在找人。
自從被傅寒青帶走之後,這幾日應翩翩在馬車上一直在回想他在原書中所經歷過的劇情。
當初意識覺醒,原書的劇情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但由於是以身臨其境的形式展現,所以給人的感覺十分逼真,就好像其中的每一幕情節他都曾經歷過一樣,從頭到尾一共十二年。
就算應翩翩再是記憶力超群,也不可能把每一個細節都一一記住,並且知道它在劇情中的用處。
他只能依靠自己身邊某個現實事件的發生,去盡力回想那些相關的情節。
而在他們的車馬到達這處漁村之前,還真讓應翩翩想起了一些有用的東西。
應翩翩記起原書中他在軍營中那段日子,曾經認識了傅寒青的一名下屬,並且跟對方的關系很不錯。
傅寒青作為最後注定要成就大業的主角,身邊有很多手下,而且幾乎每一個都對他忠心耿耿,這些人也大多數和之前朱銘趙虎等人的態度一樣,不喜宦黨,更加擔心應翩翩對傅寒青造成影響,對他頗有排斥。
應翩翩也不是跟別人低頭的人,因此那個人少見的友善態度,讓應翩翩在軍營中結識到了為數不多的朋友。
應翩翩跟傅寒青發生爭執之後,也經常是他來陪著應翩翩排遣愁緒。
可想而知,這個人是個異類,人緣也同樣不怎麽樣。
有一回兩人一同喝酒時,他突然問應翩翩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別的地方看一看。
那個時候的不久之前,應翩翩本已萌生出了跟傅寒青徹底分開,並回到京城的打算,只是他提出之後,傅英都對他們兩個百般勸說,又呵斥傅寒青向應翩翩道了歉,這才讓應翩翩和傅寒青勉強重歸於好。
他暫時打消了離開的主意,但終究覺得在此處有些憋屈。
那天是那人提到,自己在傅家的軍營裡也沒有什麽意思,跟其他人格格不入,難以施展抱負。
他說在這一片駐軍的西側山脈後面還有處軍營,自己原先是在那裡供職的。那個地方的條件極為艱苦,而且被發配過去了不少罪犯或是得罪了人的兵士,軍隊戰鬥力有限,卻經常受到敵軍騷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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