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臻目光渙散,幾乎已經不能視物,眼前卻仿佛又出現了一名女子的身影,只是顫抖著抬起手來,一切卻又盡數成空。
癡迷半生,執著半生,怨恨半生,卻是從一開始就錯了。
胡臻又氣又恨,又是不解又是不甘,胸中一窒,一大口鮮血噴出,雙目圓睜,重重倒地而亡。
隨著他的倒下,池簌和應翩翩的中間再也沒有任何阻隔,池簌看向應翩翩。
飛雪之後,對方的廣袖與衣袂在風中獵獵飛揚,如同翻雲覆雨,波瀾萬重。
一往無前的應玦,寧折不彎的應玦,九死未悔的應玦。
從一開始便已注定了此生崢嶸,在生與死之間,他從來沒有中間路可走,若勝,則名動天下,若敗,便永不超生。
這一路坎坷,如今,風波定,滄浪平,雖然有所遺憾,但又有何不喜?
池簌
的身體微微一晃,應翩翩已經大步走過去扶住了他,兩人一起跪坐在了地上。
池簌伸手摸上應翩翩的臉,問道:“受傷了嗎?”
“你感覺怎麽樣?”
應翩翩緊盯著他,問道:“你的內力……”
他眉頭皺著,表情焦灼,與剛才面對胡臻時的冷酷全然不同,可是同樣讓人心生喜樂,怎麽看也看不夠。
“別難過,就算真的成了廢人,我還是皇后呢。對吧?”
池簌居然笑出了聲,側過頭去,一如既往溫柔地吻住了應翩翩的唇。
第166章 有情皆滿願
穆國一朝歷經百年有余,外憂內患,風雨飄搖,終於在瀕臨潰敗之時迎來了一位中興之君,年號明熙。
“讚曰:帝敏慧,而好學,少讀詩書,過目成誦,輒而不忘,文則三元及第,武則胸有甲兵,乃高才也。性烈而孤,勇毅不屈,濟災而懷民,衛疆而保國,由是高義也。及得四海,名震朝野,百官拜服,正謂之‘知人善任,雄武高略,洞達具玦玉之華;容色韶美,風流內蘊,姿儀有翩翩之勝。’”
應翩翩登基三載,外患盡去,海晏河清,有為之士得展抱負,漸顯盛世之相,能得如此明君,百官無不心悅誠服。
但唯一美中不足之事便是,這位風華正茂哪哪都好的新皇帝,還是沒有子嗣。
大臣們幾次諫言,勸他廣納后宮,開枝散葉,他倒是把之前差點登基的前皇太孫黎繪重新接入宮中撫養了,連帶著還扔下一句話:
“皇族未絕,朕尚安在,屢言儲君之位者,憂國祚之將絕乎?患朕壽限之將至乎?”
皇上是三元及第出身,穆國開國以來到如今就這一個,要論言辭犀利,哪個言官也比不上他,一句話徹底讓臣子們消停了下來,不敢再提此事。
應翩翩的強勢讓他們意識到不能對皇上的私生活指手畫腳,也只能無奈妥協,接受事實。
可是皇上不愛女色,不要子嗣,也行,忍了,但如今后宮空置,好歹得選幾個善解人意的男人陪伴左右,照顧龍體吧!
曾經皇上身邊還有池教主相伴,兩人也是情深意厚,令人稱羨,但在皇上從西戎回京奪位那一場變亂中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池教主就未曾再在皇上身邊出現過了,甚至七合教也重新隱沒於朝堂之上。
這個離開的方法,竟與幾年前皇上身邊一位姓韓的姨娘十分相似。
有人想要探知究竟,但經歷此事之人無不諱莫如深,應廠公是個老滑頭,從他那裡也打探不出來。
所以生怕犯了皇上的忌諱,關於“池簌”與“七合教”,從來沒有人敢多嘴提起。
倒是很快,皇上回京城以來的第一個千秋節到了。
這千秋節便是皇上的壽辰,也是應翩翩跳河重生的日子。
這麽有意義的事情,理應大辦,但皇上降下旨意,說是“國家動亂剛過,百廢待興,當休養生息,不必在宮中設宴鋪張,當可與民同樂。”
為此,禮部絞盡了腦汁,為了把這場壽宴安排的既不至於奢華浪費,又不能寒酸簡陋,費了很大的心思定了幾種安排,給皇上過目。
最後由皇上下旨,一切宴飲從簡,宮宴上也不排設歌舞,而是在宮宴結束之後,繞城燃放煙火,供百姓們賞玩遊樂。
聽說當日皇上也有可能會親自駕臨,有不少其他郡縣的人甚至特意來到京城,隻為一睹這樁盛事。
於是到了千秋節那一天的日落之後,京城街上遊人如織,簪花著彩,滿街商販也是喜氣洋洋地叫賣,當初經歷戰火的頹敗之色盡去,頗有氣象一新之感。
很快,在專門燃放煙花的地點,外圍把守的官兵們疏散開百姓,點燃巨大的煙花,無數璀璨花朵劃燃夜空,又化作墜落的弧光如雨降下。
宮中特製的煙花自然漂亮,百姓們一開始看的驚呼
不已,心滿意足,漸漸地卻都不禁轉移了視線。
“快看,是不是皇上來了?”
這時,已經有不少人逐漸走到了城樓上,都是朝中的達官貴人,仰頭看去,這些人衣飾華貴,端莊威嚴,如同畫中的神祗。
而被他們簇擁在中間的,正是一名身穿龍袍的年輕男子。
以往人們雖然對一國之君有敬畏,有好奇,但卻很少會去關注皇上的相貌。
在百姓們通常的想象中,皇上都是與畫像中的樣子大差不差,身形高大,模樣威嚴,不苟言笑,沒什麽稀奇的。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