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翩翩亦是展顏而笑,果然抽手拔劍,而後隨隨便便地,將劍鋒戳到了他腳下的泥土之中。
既不強悍,也不驚豔。
傅遵是真的忍不住笑了,正要開口嘲諷,忽覺不對!
就在劍鋒入土之際,突然有一陣尖銳的哨音從四面響起,緊接著,幾束煙花衝天而起,在夜空中綻放出絢麗的光芒。
緊接著,雜遝的腳步聲傳來,幾隊不知道什麽時候埋伏起來的衛兵從四面而入,將整個花園團團圍住!
異變陡升,賓客們紛紛大驚起身。
應翩翩欣然而笑:“看來我這一劍,功力猶在。”
他手中拄著劍,慢慢抬起眼來,隨著這個動作,他臉上的笑意也一點點翻作冷漠:“東西,可找到了?”
“是!”
一名侍衛快步跑到應翩翩跟前,單膝跪下,呈上了一隻蓋著手帕的托盤。
應翩翩將上面的帕子揭開,不少人都隱約看到,托盤上放著的是一個身穿宮裝的人偶。
那人稟報道:“大人,這是在安國公府的佛龕下面發現的!”
安國公滿面錯愕,安國公夫人的臉上瞬間血色盡失。
巫蠱之術無論在哪個朝代都是大忌,在場的都是達官貴人,沒幾個不認識這東西,見狀都不禁駭然。
他們紛紛問道:
“這是誰的人偶?”
“應大人,敢問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你為何會知道安國公府有此物在?”
“你令人包圍了安國公府又是何意,難道在場的賓客們當中也有不妥之人嗎?”
“各位請放心,此事牽扯不到他人。”
應翩翩眉目冷然,淡淡地說道:“這件事的起因乃是我在衡安郡之時,發現魏光義在他的一處別院中私設法壇,鎮壓宮妃亡魂,故而心中生疑,回京之後便向皇上稟報,陛下令我全權調查此事。”
“根據西廠線報,安國公夫人這幾日行止可疑,不僅時常驚夢囈語,出入佛堂,而且還請了法師私下作法。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我便令人借今日宴席人員混雜之際,暗中搜查,果然有所發現,攪了諸位宴飲的興頭,還請莫怪。”
他說完之後,便一抬手,輕描淡寫道:“拿下!”
周圍頓時一靜,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之後,不禁有人驚愕地睜大了雙眼。
堂堂國公,從一品公爵,他竟然要在對方的壽宴上當場抓人,這可真是把事做到了絕處!
此事應翩翩早已提前向皇上說明,隨他一起來的是從西廠借調的廠衛,自然對他的命令如臂使指,無有不應。
當下除了安國公夫婦之外,一些負責看守佛堂的下人,以及這夫妻兩人的親信也都被一並拿下,要通通帶走調查。
韓耀之前被黎慎韞打斷了腿,這陣子一直在臥床養傷,倒是逃過一劫,只是他雖然沒有被抓,卻也震驚無比。
他猛然站起身來,扶住身邊的下人站穩,大聲說道:“這、這怎麽可能?這一定是汙蔑!應玦,我娘又不是后宮命婦,她鎮壓宮妃亡魂做什麽,對她有何好處?你抓人之前不想清楚的嗎?!”
應翩翩道:“好問題,那就要審問之後才知道了。”
他轉向安國公夫人:“夫人乃是女子,本官便不令人押送你了,還請夫人配合一些吧。”
安國公夫人回頭看了兒子一眼,眼眶倏地一紅,冷笑道:“去就去,左右清者自清!”
她說完之後,整理了一下衣裳,當先昂然而出,只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她的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發抖。
應翩翩令廠衛們押了其他人,一起向外走去,路過傅遵身邊的時候,他的腳步忽然一停,目視對方。
傅遵警覺道:“你什麽意思,想公報私仇?我可沒有參與此事!”
應翩翩笑問道:“先前給七合教叛黨領路的蒙面人是你嗎?”
那個瞬間,傅遵毛骨悚然,卻聽應翩翩幽幽說道:“你那套劍法我未曾學過,但看一遍記住足矣。下次記得,若想隱藏身份,就別給我看第二次的機會。”
他莞爾一笑:“一起來罷。”
抓了傅遵之後,應翩翩再也不理會席上其他賓客,在手下眾人的簇擁下大步離開。
他的黑衣在夜風中蕩起一道幽暗的影子,朦朧的燈光映在布匹精致的紋路上,乍一看,仿佛誰的笑,詭譎地揚起。
一場繁盛之極的宴會,竟然轉眼間就落得個如此收場。
安國公沒有其他的子嗣在身邊,徒留了個韓耀,六神無主,惶惶欲哭,半點場子也撐不起來,於是客人們全都相對歎息,自行離去。
有一個人卻沒走。
韓耀愣愣坐在桌邊,正不知道怎麽辦的時候,忽然有一隻修長的手伸過來,取走了他面前的做工精致的茶杯。
“記得你幼時曾經說過,這樣的杯盞只有你才用得,不許低賤之人觸碰。如今也已多年過去了,依舊如是,看來你的生活一如往昔,閑適安逸。”
這番話將韓耀驚出了一身冷汗,他抬頭看見池簌,驚疑不定地說:“你在說什麽?”
池簌五指輕描淡寫地一收,那隻茶盞頓時在他的手中化作粉末,簌簌而落,韓耀瞳孔皺縮,便聽對方輕笑道:“好好享受最後的富貴吧。”
說罷之後,他身形一晃,如風行水上,飄然輕退,轉眼便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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