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連爹爹都動容了,說這頭牛肯定是吃慣了草原上天然的野草,不喜歡中原的食物,它既然懷念故土,寧死不屈,那麽就放了它吧。於是,我們便讓小廝打開了馬廄,將那頭牛放了出來。”
太子道:“然後它可是跑回自己的家鄉去了?”
“沒有。”
應翩翩眨了眨眼睛,笑著說道:“只見它撒開蹄子,衝進了我家的牡丹花從,拚了命的大吃特吃,一邊嚼著嬌豔的花瓣,還一邊說,你們中原的草不如我們草原,水也不如我們草原,真是讓牛鄙夷。也就這花還算漂亮,將就可以嘗嘗吧。”
太子怔了一怔,忽然哈哈大笑,百官的席位上也全都發出了一陣陣的笑聲,而西戎那邊的使臣們,臉色則比剛才的穆國人還要難看。
日渥沉聲道:“這位大人,你是什麽意思?”
應翩翩唇角揚起,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沒什麽意思,只是突然想起,西戎當年受到穆國的恩惠和賞賜方得以立國,如今大王子又前來朝賀,表達深情厚誼,可比那頭一面被我救了性命,一面輕視中原之物的笨牛明理多了。”
應翩翩搖了搖頭:“唉,不過人哪能和畜生計較呢?我最終還是把它放回了草原,甚至給了它牡丹花種帶回去,讓它的主人播種。”
“只可惜,中原的牡丹花在草原的寒風中難以綻放,那頭牛又開始喋喋不休地抱怨起中原的東西柔弱難活了。久而久之,它的主人聽的厭煩,還是把它一刀宰了,晾成肉干,送來京城我家府上。”
他歎息道:“從那以後臣就懂得了,畜生就是畜生,會說人話也不明事理,所以最終還是只有被吃掉的份。”
他片刻之間便想了這麽一個故事出來,既暗含譏諷,又不失詼諧有趣,內藏的機鋒十分犀利。
偏生若是旁人來講,也說不出他這個效果,唯獨應翩翩口才出眾,笑語吟吟,加上容貌俊美,顧盼生輝,隻叫人氣也不是,怒也不是,瞬間扭轉了方才穆國的下風,還半點都挑不出毛病來。
連原本正幸災樂禍的將樂王都不由唇角抽了抽,抬手喝了杯酒,這才掩飾住了不小心露出來的笑意。
眼看日渥一時語塞,從剛才開始就沒有說話的左丹木終於開口了,笑向著應翩翩問道:“這位大人,你說話好生風趣,不知可否一問姓名?”
應翩翩拱手道:“在下應玦。”
“應玦?”左丹木有些意外,打量著他,“你就是……應鈞之子?”
應翩翩頷首道:“是。”
不光是左丹木,其他使者們聞言也不禁訝異。
應鈞當年威名極盛,若不是穆國軍隊自己內部發生了問題,他也不會兵敗去世,甚至可以說,一直到他死,西戎也沒有真正地戰勝他。
直到如今,應鈞這個名字在他們口中還是一個如同天敵的存在。聽說他有後人留下,也有不少人都曾暗中在心裡好奇和警惕過,卻沒想到今日一見,竟是這樣一位體態風流,貌勝春花的年輕人。
第104章 得勢不饒人
左丹木上下打量著應翩翩, 而後眉頭松開,朗朗而笑,說道:“原來大人就是應將軍的兒子!我幼時便多次聽聞過應將軍征戰沙場時的風姿,得知他有後人, 一直想要見識切磋一番, 卻沒想到大人竟從了文職。”
他對穆國顯然十分了解, 看著應翩翩身上的服色,便知道他的大概官職:“應大人雖然沒有繼承令尊的遺業,但如此能言善辯, 也算是虎父無犬子了。”
這左丹木會被西戎王送給善化公主作為養子, 應該是因為有漢人的血統,他生的斯文白皙,說話亦十分客氣, 但話中之意顯然是在諷刺應翩翩只會搬弄唇舌, 不如乃父多矣。
應翩翩覺得自己在原書某段散亂的劇情中應該見過這個人, 但一時又難以十分清晰地記起, 思量之間, 並未急著反駁,笑了笑說:“四王子過獎了。”
左丹木向日渥道:“大哥,咱們這次不是正巧帶了禮物要送給應大人嗎?不如現在就拿上來吧。”
日渥也立刻記起了他們準備好的禮物, 但反應不夠快, 讓左丹木搶了先, 一時懊惱。
他點了點頭,向著皇上請示。
皇上直覺這些蠻子不懷好意, 但也不能怯陣, 便道:“那便送上來, 也讓我們見識一下西戎的珠寶吧。”
日渥哈哈一笑, 說道:“陛下,這雖然是我們帶來的禮物,但卻是中原的東西。”
他說著,吩咐了幾句,很快,人們先聽到殿外傳來了一陣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緊接著便有四名如同鐵塔一般的西戎猛士走上殿來。
這四個人膚色如銅,肌肉虯結,身高幾乎有一丈左右,向前走動之際,震的地面顫動,桌椅上杯盤作響。
這樣彪悍的猛士,在中原確實極難找到。
侍衛們如臨大敵,立刻護在皇帝的周圍。
日渥見狀,更加覺得穆國外強中乾,只會嘴上說得漂亮,他眼中有著得意,笑著說道:“陛下切莫驚慌,這幾個人不過長得高大些罷了,我說要送給應大人的禮物,就在他們手中。”
四名猛士手中抬著一隻黑沉沉的長匣,聽從日渥的吩咐放在地面上打開,聲如洪鍾:“應大人請看!”
應翩翩瞳孔微縮,發現裡面裝了一柄雪亮的長/槍,看上去便如嶄新一般,只是頂部的紅纓已經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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