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得不說,這樣打實在是痛快極了!
喝彩和議論聲很快從中原百官的那一邊蔓延開來,雖然這種場合,眾人都要自持身份,不能過分歡呼,但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應翩翩上來就先聲奪人,仿佛向著西戎人證明了,他們,根本就沒什麽可怕的!
但這樣的打法,接下來,他能撐得過日渥嗎?
西戎那邊則是個個面色鐵青,日渥也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出師不利,臉上一紅,大喝一聲,豁然搶攻!
“錚錚錚錚——”
他將手中雙棒舞的虎虎生風,如此沉猛的兵器竟然也能使出快招。但日渥頃刻間連出十二招,應翩翩卻是半步未讓。
腦海中仿佛浮現出當年父親在他面前練槍時的身姿。
雖然他的槍法遠沒有劍術精通,跟隨在父親身邊的時間也太短,但是十余年之後的今日,應翩翩依然清楚地記得,在無數個黎明與深夜,在無數次領兵暫息的空隙,他那位被稱為一代名將的父親,一次次練習著已經熟極的槍法,對他講述他們要面對的敵人。
那些人的來歷、招式、野心、暴虐,以及戰勝他們的方法。
應翩翩沒有見過自己父親的最後一面,他不知道父親去世的一刻心裡在想些什麽,是悲涼、不甘、愧疚,還是傾情一戰,死而不悔的豪情。
但他卻早已將一切都牢牢銘刻在了腦海之中,不敢或忘。
今日,他會用父親的兵刃,打敗面前這個人,半步不退。
這一刻,本已等待的太久。
在沉重鐵棒輪轉的呼呼風聲中,昔日看過無數遍的槍招自心底一一流過,又在手下使出。
槍扎一條線,絞槍鬼拉鑽。掃如卷地風,舞花腰臂旋。挑槍飛身刺,劈如春雷前。得勢不饒人,殺敵——驚膽寒!
八尺長/槍一旦舞開,就是神鬼莫近,哪怕日渥揮錘舞的呼呼作響,也難以對應翩翩近身分毫,所謂一寸長一寸強,正是在此。
他起初覺得應翩翩看著單薄,使如此長兵未免力量不足,卻未料對方身形敏捷,步伐輕靈,旋身拗步,崩杆斜劈,靈活之極。
橫掃劃撥,槍勢如風掃殘梅;點刺晃戳,槍尖如梨花瑞雪。
一時間,大殿中但聞風聲颯颯,兵刃錚鳴,但見紅纓飛舞,鋒芒閃爍。
應翩翩翩然進退之間寬袍廣袖翻卷如雲,手中雖長/槍霸道,卻不減風儀出眾,姿形端麗,只看得人心曠神怡,日渥額頭見汗,連連後退。
第105章 還為此君狂
能親眼目睹這樣神妙華美的槍法, 令穆國眾人不禁紛紛感到激情澎湃,不少文臣甚至恨不得立刻賦詩讚之。
黎清嶧坐在自己的席位上, 也注視著眼前這一幕, 原本漫不經心的慢慢從臉上消失,竟是不知不覺出了神。
自從親友離散,家破人亡之後,他就甚少回憶往事, 但是看著面前鮮衣銀槍, 豪情滿懷的少年人, 一幕幕年少時的場景也不覺從心頭流過。
父王、母妃、阿姐, 身邊那些長著青澀面孔,卻同樣意氣慷慨的同伴。
他們是年輕時的模樣, 自己如今卻已兩鬢如霜,滿心晦暗。
他們曾經一同歡笑,也時而爭執,但如今不管是笑是怒,他的身邊都已空空蕩蕩了,他也成了喜怒不形於色,心機深沉的將樂王。
長/槍上的鋒芒從眼前掠過,也仿佛驟然劃過心頭, 原本冰封的心臟露出了一抹鮮紅的底色。
但看了一會,黎清嶧卻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 臉上露出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擔憂之色。
不光是他,就連其他懂行的武將們,臉上都沒有了一開始的歡喜鼓舞, 而是從這場激烈的比試之中看到了些許令人憂慮的預兆。
眼下的形勢是應翩翩壓了日渥一頭, 但日渥雖然被他手中長/槍壓製的難以反擊, 手中的雙棒卻一直保持著嚴密的防守之勢,應翩翩一時奈何也不了他,更不可能憑著槍鋒就把對方手中兵刃挑開。
那麽這樣下去,一旦應翩翩感到疲累,立刻就會被日渥抓住了破綻反擊。而以他的體力和耐力,以及這種大幅度的攻勢,是必然熬不過對方的。
應定斌皺眉道:“西戎人好生無恥,方才一通胡吹大氣,好像他們多麽厲害勇猛似的,這時候較量起來,卻又如同縮頭烏龜,隻守不攻,贏了有什麽光彩?”
不光是應定斌這樣想,西戎人那邊也是同樣念頭。
誰也沒想到應翩翩的槍路竟然如此霸道凌厲,日渥不管最後是輸是贏,竟然與中原的一名文臣打了這麽久還沒佔得上風,西戎今日已經顏面掃地了!
“阿玦在挑釁。”
池簌忽然低聲說:“他的槍路變了,主要攻擊日渥的面門,想要逼他還手。”
他眼光極準,應定斌看了片刻,發現果然如此。
只見應翩翩像是打的得意,開始萌生出了耍弄對手的心思,竟然放棄了對於日渥身上其他重要要害部位的進攻,而是槍槍照著日渥的面部襲去。
雪亮的槍尖在眼前亂轉,晃得人實在心煩,日渥臉色微沉,側身閃避,同時抬起手中的狼牙棒,架住槍杆。
和每次一樣,長/槍頂端堪堪在他面前劃過,未能傷及到他,但這回,應翩翩沒有及時收招,而是槍杆微晃,槍尖充滿挑釁意味地在日渥的眼前做了個類似“拍擊”的動作,這才刷地一聲,利落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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