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清和殿位置背陰,周圍梧桐叢生, 是以往盛夏時太后暫居避暑的場所,近來天氣還不算太熱,尚且空置。
一行大臣們不明所以,聽令到了偏殿, 尚未進門, 赫然便見到殿內一具被長劍釘住的死屍!
由於太后每日都要禮佛, 這處偏殿原本作為佛堂使用, 正前方供奉著一尊一人高的金色佛像。
而此時佛像已經被轉了過來, 面朝牆壁,背面眾人,那具屍體就是釘在背面的, 已然僵硬, 顯然死去有一陣子了, 怪不得一直沒有人發現。
刑部的人是最先收到消息趕過來的, 此時已經驗過了屍,確認死者死於前天夜間的子時許,也就是說,正是鬧了刺客的那個晚上。
“這位乃是侍衛副統領王蒼,但這幾日輪到他休沐,並未當值,是為參加宮宴才會入宮。後來因為刺客之事,家人見他並未回府,還以為是臨時被留下幫忙,也不敢生事,直到第二日才覺得不對勁,派人詢問。最終,他的屍體被在這座佛像的後面發現了。”
刑部侍郎潘遲將情況對眾人略略一說,便向皇上行了個禮,退到一邊去了。
之前那場宮宴原本挑選的是送走五毒的吉日,結果反倒出了人命,還是大逆不道地釘在了佛像的後面,那個攪得宮中一片混亂的刺客也未曾找到。
皇上的心情十分不快,從方才開始便沒說話。
等此時潘遲將事情都說清楚了,他才道:“此事諸位卿家有何看法?”
周圍一時靜了靜,在場的人也都是參加了那場宮宴,親眼看見抓刺客的陣仗的,此時見到這樣的事,也都覺得詭異萬分,不敢胡言。
片刻之後,還是潘遲說道:“陛下,臣以為,王副統領很有可能就是被那一晚的刺客所殺.雖然刺客至今未曾尋到,但躲避追捕、暗中殺人,可見此人的武功一定是十分高強的,而且似乎甚為崇敬開國太/祖。”
楊閣老不禁說道:“哦,潘大人為何會這樣說呢?”
潘遲向著死者身上的那把劍點了點,凜然道:“因為殺人所用之劍,上面仿太/祖所用之劍刻有‘軒轅’二字。”
他拿起燭台,靠近劍柄,只見上面果然用篆體雕刻著“軒轅”兩個字。
本朝開國太/祖所用的佩劍乃是黃帝當年開疆拓土時留下來的軒轅劍,這一傳聞乃是舉國上下人盡皆知的,眼前屍體上這一把自然是仿製,但也可以看出所用之人的敬仰之情。
而另一件人人都知道的事,就是七合教最初乃是太/祖所首創,之所以至今亦未效忠於朝廷,正是因隻認太/祖一支的血脈為主。
有人忍不住失聲說道:“武安公武功高強,忠於太/祖,當晚夜宴又離席甚久,這豈不是嫌疑極大?”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池簌身上。
池簌卻半點不露緊張之色,聞言甚至微微一笑,說道:“聽起來確實如此。”
對於這等江湖人士,這些朝中官員本來就天然存有一種忌憚之情,便似良民遇見剛剛服刑期滿放出來的歹徒,池簌這一笑雖然溫雅俊逸,還是令周圍的人一下子露出驚悸之色,生怕他下一句就是“所以,就是老子乾的”。
侍衛統領穆廣漢也在當場,所有人當中自是他最緊張,想著若池簌暴起,該如何將他製伏。
挾持應大人……會不會是最快捷有效的方式?
不過,池簌卻似乎並沒有這樣做的打算,而是緊接著說道:“但若我要殺他,王大人便不會是這樣的死法。”
皇上終於道:“哦,武安公此話怎講?”
池簌道:“王大人的屍體上的數處傷口,鮮血遍身,死狀十分慘烈,我未曾仔細查看,不知他是因哪處致命傷而死,還是失血過多所以喪命。但可見那凶手的武功不大精通,很費了一番周折才將人殺害。若我出手,不必如此費力。”
池簌話中的篤定令穆廣漢有些不愛聽,但他並不知道,這已經是對方十分謙虛的說法了。
穆廣漢道:“武安公你有所不知,王蒼自幼得遇一位隱世高人,自打會走路起便開始習武,功夫極為精湛,可以稱得上是大內頂尖的幾位高手,有人能將他殺死,已經是絕頂功夫了,若說定要一擊斃命,只怕天下無人能辦得到。”
“哦?”
池簌淡淡道:“大內頂尖的幾位高手?那麽另外幾位同他功夫相當的又是何人?”
穆廣漢的眉峰微微挑起,傲然道:“下官亦可算作其中一位,武安公是想較量一番嗎?”
池簌道:“不知陛下可否準許?”
皇上對池簌其實也是有幾分懷疑的,聞言道:“既然是為了查案所需,二位就切磋一二,以作為驗證罷。點到為止。”
穆廣漢道:“此處人多,我們可要去外面……”
池簌卻道:“無需麻煩。”
他說罷之後,低喝一聲“看招”,竟也不拿兵刃,直接並指為劍,向著穆廣漢前胸點去。
穆廣漢身為侍衛統領,卻是有禦前帶兵刃的特權的,他沒想到池簌說動起手來毫不含糊,大驚之下翻掌拍出,腳下同時向後縱躍,手中已藉此空檔拔出劍來,“刷”地一聲刺出。
穆廣漢的反應不可謂不快,頃刻之間,已經連變三招,可是他這一連串的動作,對於池簌來說,竟好像清風拂體,毫無阻礙。
池簌甚至連停頓都沒有一下,順勢屈指一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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