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一聲:“可惜你空有野心,卻是個廢物,我病重許久,如此大好良機,你竟然還是沒能做上這個教主之位,反倒打起了投靠梁王的主意。天意如此,如之奈何?”
任誰都能看出,池簌這一回是動了真怒,樊天起咬牙道:“你,你要怎麽處置我?我與你的師父是平輩——”
他說到這裡,卻猛然想起,池簌的師父都是死在池簌劍下的,話語立時頓住。
“如今我依舊是七合教的教主,在位一日,你們便需對我的命令聽從一日。”
池簌卻好像沒有聽見樊天起的話,徑自說道:“自此刻起,凡我教教眾,都不得與應玦為難,待他如待我。如有違者,便如此七人的下場。希望各位,謹記於心。”
池簌重新回來之後的第一道命令,不是追究叛教作亂之罪,而是發出這樣的警告,可見對於應翩翩的重視。
而此次在場的人,偏生都是聽從了安國公的命令前來找應翩翩麻煩的人,看到面前那七具屍體,不由得一個個面如土色。
他們對於池簌的畏懼,實在是已經到了骨子裡的。
“當啷”一聲,不知道是誰手裡的兵器落到了地上,緊接著,那個人也跪了下去,顫聲說道:“教主恕罪,屬下知錯,屬下再也不敢了!”
叛黨們跪成了一片,池簌沉眉未語。
氣氛沉悶壓抑到了極致,仿佛轉眼便要利刃凝光,血色照眼。
而就在此時,卻有個聲音悠然笑道:“池大教主,當真好威風,好氣派,無怪乎隱匿月余,已教天下人念念難忘,朝思暮想!”
這笑語似戲謔,似譏嘲,但無論如何,敢在池簌沉怒之際如此調侃,都恐怕是這人已經厭倦了人世。
但你自己活膩歪了不要緊,連累別人遭殃可就有點缺德了吧!
有人忍不住偷眼看去,卻見晴空暖陽之下,一道人影分花拂柳,閑步而至,身姿翩然,仿若眨眼將寒冬霜雪融作了一池春江水。
池簌見了他,雙眼微微一亮,臉上也不自覺地露出笑意,快步迎了上去,說道:“你怎麽回來的這麽快?我還想著一會去接你呢。”
他的語氣中透出不自覺的親昵,變臉之快,簡直就像瞬間換了個靈魂一樣,令七合教的眾人一時愕然。
應翩翩目光一掃,看見地上跪著的那幫人一個個眼睛瞪的溜圓瞧著自己,便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以作致意。
挑釁,他分明就是在挑釁!
像這樣的小白臉,他們一拳就能打死,這家夥分明是仗著教主在身邊,所以才這麽囂張!
但緊接著,池簌的眼神淡淡抬起,所有人都心中一凜,重新低下頭去。
應翩翩這才回答池簌的話:“魏光義的別院不大,逛一圈也就出來了,我聽說官驛這邊有人來找事,趕回來看看情況,不過看來還是愛妾能乾,讓我省心不少。”
愛……妾……???
池簌小聲道:“扶正。”
應翩翩道:“拒絕。”
池簌道:“你看,我把那七個上回追殺你的人都殺了。”
應翩翩道:“嗯,好厲害。要不我向我爹舉薦你當西廠當個檔頭如何?挨上一刀少點肉,但以後有你公爹照應,前途無量,好過還要被人背叛。”
池簌:“……”
在這裡跪了滿地的七合教叛徒沒有一個是武功弱的,個個耳聰目明,兩人說話時又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他們想不聽都不行,隻覺得亂七八糟,匪夷所思,駭人聽聞!
特別是教主又被叫妾又要被閹,居然還滿臉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無奈樣子,真讓人覺得比看見太陽西升東落還要驚訝。
此時見沒見過應翩翩的人都已經猜了出來,這位俊美的青年就是方才教主口口聲聲提到的應玦,原來他生了這麽一副模樣,怪不得教主一頭栽了進去。
……也怪不得他們跟著一塊栽了。
池簌沒想到自己一生之中最大的阻礙竟然是扶正,心中也較起勁來,暗暗發誓有朝一日定要完成這份鴻願。
但他也知道應翩翩最是個讓幹什麽就不幹什麽的脾氣,因此暫且不再提此事,給自己鼓了鼓勁後,笑著轉移了話題:“跟著你的人呢?”
應翩翩道:“不知道你是不是要暴露身份,讓他們先一邊去了,免得有什麽不該聽不能看的被你滅口。”
“另外,我還有點事得問問你這些不省心的手下。”應翩翩笑吟吟地說道,“剛才我收到消息,說是我派去先行回京的十二名隨從路上遭劫,下落不明……”
樊天起意外驚見池簌回來,幾乎是毫無還手之力,一番心血擘畫毀於一旦,沮喪的同時又覺得十分丟人,一直癱坐在旁邊垂頭不語,這時聽到了應翩翩的話,才覺得心中一凜。
他差點把這事給忘了,應翩翩派去京城的那些人正是被他中途扣下,樊天起也因此才截下了應翩翩送出的奏章。
眼下不知道他的手下有沒有將那些人處理掉,萬一人都已經殺了,那麽事情再也沒有挽回的余地,只怕看池簌對應翩翩的態度,這事更加不能善了了!
池簌也是這麽想的,皺起眉頭正要詢問,卻聽得一陣快馬疾奔伴著高呼之聲響起,不遠處有人揚聲問道:
“應大人何在?你要的人在這裡!”
應翩翩聞聲抬頭,只見一隊人騎在馬背上,遠遠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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