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公並非真的打不過這個老頭, 一直忍耐只因為畏懼池簌,此時頭昏眼花, 終於用手架住了對方, 咬牙道:“老族長, 差不多就行了!”
“是啊,差不多都行了,這樣下去也不像話。”
應翩翩此時已經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懶懶地往扶手上一靠,衣上金線在暗色的月光下熠熠一閃,被他這麽一襯,仿佛冷風淒月的庭院都如同華麗宮殿一般,旖旎生輝。
他向著池簌慢悠悠地說道:“韓公子,我看你剛才連弑父的心都有了,這個爹估摸著你也不想要了,對吧?”
池簌深深地看了應翩翩一眼:“從離開安國公府的那一天,我在這世上就沒有了任何的親人。”
所以當初以為自己就要離世,他雖有遺憾,卻也並未感到太多不舍,面前的這個人,卻是他重活一世在這世上尋找到的唯一眷念。
應翩翩目光一閃,說道:“很好,既然韓公子不要這個爹了,那我也就用不著給你留什麽面子。我今天也得算算我的帳。”
“庶人韓燁……你這次在本官前往衡安郡的時候,與七合教叛黨勾結,暗算於我,還害得我的愛妾傷了腦子,神志不清,離我而去。此仇不報,可難消我心頭大恨呐。”
應翩翩慢條斯理地說:“來人,如此奸賊一刀殺了,實在太過便宜他了。把他打斷四肢,劃花臉頰,挖下眼睛,斬去舌頭,割掉陽根,扔到街邊要飯去。”
韓鄞:“……”
應翩翩這一連串的話說出來,光是聽著便已經十分狠毒,安國公想起魏光義和洪省都栽在他手裡,隻嚇得面無人色。
應玦是絕對乾的出來這種事的,更不用提旁邊還有一個想弑父的逆子對他千依百順!
看來看去,這些人裡面,竟還是抽過自己一頓的韓鄞最為親切,最起碼對方不會想要殺他。
安國公拉住韓鄞道:
“老族長,你聽聽他在說什麽,你快救我,你把我帶回去按照族規處罰吧!”
韓鄞轉過頭去,反手又是一個耳光,冷笑道:“救你,你連句實話都不和我講,我如何救你?我再問你一遍,池心當年的冤案,你到底知情還是不知情?”
院子裡,池心的畫像就高懸在面前,顏笑宛然,安國公卻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怎麽也說不出“知情”兩個字。
可此時此刻,他身邊全都是面容凶惡,手段陰狠的仇家,一心要置他於死地,如果再不說,只怕當真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知情!知情!”
安國公終於說道:“我……我知道她是被冤枉的!她這樣老實的人不可能有膽子做出那樣的事情。”
應翩翩道:“你是如何知道的,什麽時候知道的?”
安國公又不吭聲了。
應翩翩也沒再說什麽,抬起手來輕輕地擺了擺。
他手下立刻有幾個人上去抓住安國公的手腳,竟然直接抬著他就往外走。
安國公看到那幾個人身上的西廠服色,不禁想起了應定斌的種種手段,頓時怕到渾身發抖,聲嘶力竭地叫起來。
“我說,我說,我是早就知道了,但不是我做的!一開始剛剛事發,她被押在宮中,我聽到消息之後立即便要動身去宮中向皇上求情的,但卻無意中聽見了傅婉跟她身邊的丫頭提起這件事情,我才知道是她做了手腳。”
安國公這麽一說,連安國公夫人都露出了錯愕之色,甚至連她都不知道這件事,沒想到安國公竟然能隱忍這麽多年。
或者也不是隱忍,他所謂的擔心煎熬,只不過是自己都不自覺相信的謊言罷了。
“所以呢?”
這三個字十分低沉冷淡,開口的是池簌。
在他的目光下,安國公終於感覺到一絲羞愧之意,不自覺地低下頭去,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呐呐地說道:
“韓寜,我是想救你娘的,我當時連馬車都備好準備進宮了。可是這件事情是你的嫡母做的,就算我為你娘討回清白,獲罪的還是咱們家!一旦事發,我也會被連累……你、你弟弟、你娘,全都沒有好下場,就像如今一樣,我不能說啊!”
“等你有了心愛的人,你就會知道放棄自己心愛的人是一件多麽痛苦的事情,但我真的沒有辦法。”
池簌淡淡地說:“我心愛的人,我就算犧牲一切,也不會放棄他。”
應翩翩道:“韓燁,你可能不知道,陛下已經降旨,這座安國公府以後就是韓公子的了,當然,它也不會再叫安國公府,裡面的一草一木,一分一毫都將不再屬於你。庶人有庶人的去處,你走吧。”
安國公和安國公夫人都沒有想到,皇上有關於此事的最後一道旨意竟然是這樣。
一開始安國公收拾行裝,準備把府中的財產都帶走,安國公夫人更是盼著韓耀能夠繼承安國公府,可如今,兩人的美夢徹底破滅。
他們擁有的一切,都到了那個曾經被他們犧牲、羞辱和拋棄的孩子手中。
而且對方的位置,將遠比他們此生所站過的更高!
安國公夫人不禁尖叫起來,完全無法接受:“胡說,這不可能!那我的兒子怎麽辦?憑什麽一切都成了這個庶子的?”
應翩翩微笑道:“那……就要問你自己了。韓老族長,你說呢?”
韓鄞沉著臉說道:“傅婉,你已經不再是韓家的人,就請你趕快離開這裡,帶著你的休書回到傅家去吧,之後的死活與我們無關!至於韓燁,皇上已經處置了你,但族裡還有家法,你剛才既然說了要跟我回去,那便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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