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乎便是形同圈禁了,黎紀一下子跪倒在地,掩面泣道:“父皇,兒臣知道自己有罪,但兒臣只是心中痛苦,難以排遣,才想要找個人相伴。當年兒臣與趙林青梅竹馬,兩情相悅,本以為他會是兒臣相伴一生的良人,但因為趙家不馴,父皇有意鏟除,兒臣雖然不舍還是知道大局為重,配合您做成了這件事。”
“後來兒臣一直鬱鬱寡歡,又被父皇嫁給了我根本不喜歡的人。兒臣自知德行有虧,但難道我的一生就要這樣,永遠在不甘和寂寞中度過,最後淒慘地死去嗎?兒臣也只是想稍稍過得好一點呀!”
她說到這裡,看了應翩翩一眼,見對方長身玉立,容光迫人,更是懊惱,淚落如雨:“這麽多年來,唯獨看到應玦之後,兒臣才傾心不已,一時情不自禁,才會想要把他請到宮中。至於事情會鬧到如今地步,只能說陰差陽錯,兒臣也是始料未及。父皇,您真的狠心如此待我嗎?”
皇上本來就對女兒較為寬縱,聽黎紀這麽一說,更是心軟。
這是他的長女,當初為了政治目的,皇上不得已犧牲了她的姻緣,心中也一直對這個女兒有愧疚,今日之事若是不會鬧大,他原本也不會如此惱怒。
黎紀方才那番話,顯然很清楚自己父皇的死穴在哪裡。
只是如今,就算是皇上想心軟,別人也不會同意了。
應定斌在旁邊,越聽越是怒火衝天,黎紀會賣慘表功,難道他就不會嗎?就皇上是爹?
他大步而出,沉聲說道:“陛下,老臣只有這麽一子,雖非親生,但愛若至寶,如今竟然在宮中遭遇這等羞辱,老臣心痛難忍,請陛下為老臣做主!否則老臣就算一死,日後都沒臉去見這孩子的親生爹娘了!”
應定斌說著也不禁拭淚。
應翩翩欲言又止,這種時候仿佛父子兩人抱頭痛哭效果更好,但他雖然有著十分傑出的表演才能,但這種情況下,不免一下想起了韓耀之前哭喊“不要”的樣子,實在讓人過於有心理障礙了。
算了,有些風頭還是得留給長輩出。
應翩翩權衡良久,走到父親身邊,扶住他的肩膀,低頭黯然而立,用內斂含蓄的語言動作,表達內心的痛苦和屈辱。
皇上被應定斌哭的頭大,只能說道:“廠公無需如此,朕自然會秉公處理,還應卿一個公道。來人,給廠公看座。”
應定斌卻不肯坐,又拱手道:“陛下聖明,但老臣不解,既然公主對我兒有意,梁王又為何從中參與?鎮北侯和韓中郎將又為何會出現?難道梁王與公主如此姐弟情深,連聽到這樣的事情都不做規勸,反而不分青紅皂白就助紂為虐,欺辱朝廷命官嗎?”
應定斌所問的這一點,皇上也十分不解,喝問道:“老五,你怎麽說?”
黎慎韞道:“父皇,都是兒臣思慮不周,當時皇姐與兒臣提及此事時,兒臣沒有多想,隻覺得淑女往往傾慕英雄,應大人和皇姐也算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若此事能成不失為一段佳話,心中很為皇姐欣喜。而且……”
他看了傅寒青一眼:“傅寒青是兒臣的表弟,他一直對應公子念念不忘,糾纏不休,弄得雙方都十分困擾,應家與傅家更是幾乎反目成仇。若是應大人與皇姐結成良緣,能夠讓傅寒青斷了這個念想,再好不過。”
“這也是兒臣的一點私心,卻不知道事態竟會演變至此,更沒想到應大人如此抗拒,兒臣實在是糊塗。”
皇上聽到黎慎韞說到“應家與傅家幾乎反目”的時候,心中倒真是微微動了一下。
古有禍國妖姬,紅顏禍水,其實放在男子身上也是同樣,應玦生的如此相貌,確實容易招惹禍端。
今日是別人對他覬覦,若哪日又有什麽人為了爭奪他產生齟齬,豈不是要讓朝堂不和?
若這是個女子,入宮便是他最好的去處,但他不光是名男兒,而且還是能臣,便不能如此處理了。
想來想去,若是他家中有一位身份高貴,手段厲害的妻室,或許能省了不少麻煩,黎紀……倒是合適。
不過若是要讓應翩翩當駙馬又可惜了他這一身的才乾,所以皇上還是心存猶豫。
前因後果弄清楚了,這件事雖然丟人,但也不算太過嚴重,畢竟應翩翩並沒有真的被黎紀給弄進宮裡去,也沒涉及到什麽黨爭陰謀,無非是安撫應家的事情做到了位便可以了。
男子便也罷了,黎紀這丫頭的名聲,只怕更是雪上加霜,還不如今天借著這件事指婚……
黎紀和黎慎韞對視一眼,都能看出來,在他們兩個輪番的解釋之後,皇上的怒火也正在慢慢消下去。
正在這時,卻聽傅寒青沉沉地說道:“應廠公剛才詢問我為何會出現在那裡,是因將韓中郎將當成了應大人,便欲出手搭救。當時我看見韓中郎將身上傷痕斑斑,慘不忍睹,絕非公主所說的愛慕,而是虐打!陛下,恕臣直言,公主如此殘暴,若是不加管教,只怕重演豐澧之禍!”
他所說的豐澧之禍是指穆國開國初年的豐澧公主,性情嬌縱跋扈,對駙馬非打即罵,最後導致駙馬懷恨在心,起兵造反。正是從此事之後,本朝駙馬也都被剝奪了實權。
傅寒青此言可謂誅心,出口之後,黎紀勃然變色,怒聲喝道:“一派胡言!傅寒青,你有什麽資格指責本宮,當初你在宴席上當中發狂,欲對應玦用強之事難道你自己不記得了嗎?你分明就是也屬意於應玦,故而拈酸吃醋,存心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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