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剛剛入宮之時,曾不小心將水灑在了魏賢妃的裙擺上,被她下令杖責五十,是因為你的吩咐,才讓負責行刑的太監手下留情,可以說對李定有救命之恩。”
“珊瑚雖然身在青樓,看似與你素不相識,但我發現,她是被一名叫做韓方的人賣去琳琅閣的,而韓方,是當年漢廣戲班的班主。吳公公,我記得你為了給王蒼籌措路費赴京趕考,便是將自己賣入了那一家戲班罷?”
“你自己是戲班出身
,對於嗓音變幻,形態演繹,自然是擅長無比,只等這一時機,調/教出滿意的弟子,扮演這場裝神弄鬼的好戲。甚至我想,或許那一晚真正的刺客和殺死王蒼的人,不是李定而是你。畢竟聽王夫人的描述,王蒼對你應是猶有幾分愧疚之情的,你殺他成功的可能性更高,而且——”
吳培道:“而且什麽?”
應翩翩慢慢地說:“而且這就能解釋,你殺王蒼的時候,為何會未曾著衣了。你們兩個本是舊情人,你假作纏綿,他又對你念念不忘,想要發生點什麽很合理。”
他說完之後,吳培有短暫的沉默,而後冷冷一笑,說道:“好一個應大人,實在料事如神,我一番苦心布置,居然能被你調查推測到這種地步。”
應翩翩說道:“是你太急於往王蒼的身上潑汙水,使他聲名狼藉,反而讓人察覺到了你與他之間的私怨,順著這條線索來查,真相相去不遠矣。”
吳培哂然道:“是應定斌撿了個好兒子,有心機,有手腕,我養的那些蠢貨若是有你半分聰慧,又怎愁事情敗露!你既然將我與王蒼的過往查的如此明白,想必是故意讓王夫人用那隻玉鐲子激我,生怕我不出來殺她啊!”
應翩翩也不瞞他:“我查出你與王蒼之間的過往經歷之後,知道你大概是要報仇。珊瑚殺的章敬轅是王蒼的同袍戰友,當年與他關系甚篤。所以,我將你下一個要殺的目標大致鎖定在王夫人以及另幾位當年跟王蒼交往密切之人的身上,並派人暗中保護他們。”
“其中王夫人以及她的兩名兄長,一共三次險些被府上下人殺死,只不過我派去的暗衛並沒有讓他們成功。”
“我讓我的父親以天象作為借口,從宮中借調內侍過來幫忙,給你創造這次親自接近王夫人的機會。”
“在調查你與王蒼身世的時候,我聽到下人稟報時無意中提到,說是你們的村落中有一處廢棄的佛廟,冬官小時候無父無母,無處可去,便在裡面安居。或許那裡是你們的定情之地,也或許你心裡將佛祖當成了某種主持公道的象征,前兩樁命案都是在佛祖的見證之下發生的,今日此處有佛像,有仇人,想必吳公公很難拒絕這樣的機會。”
應翩翩一口氣說完,風度翩翩的一拱手:“吳公公,若我有錯漏之處,還請指正。”
這些事,樁樁件件都是他籌謀設計,但從應翩翩的口中說出來,卻突然讓吳培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唏噓之感。
這些事,沒人知道的時候,他千方百計的隱瞞,被人看透,點破,卻又叫人瞬間輕松,心中情緒如同決堤的水,滾滾從胸中湧出。
吳培退後兩步,扶著一把椅子,慢慢地坐了下去,說道:“沒有,你說的很好。”
聽了這句話之後,應翩翩的眉峰反倒極快地蹙了一下,他本是沉吟著要說什麽,但旁邊側門一響,應翩翩又極快地收口了。
只見側門打開,幾位刑部官員面沉如水地進入殿中,衝應翩翩點頭招呼。
吳培卻仿佛並沒有看到他們似的,又道:“李定和珊瑚都是因為欠下了我的救命之恩,所以受我驅使,他們本身背景單純,並無什麽其他心思,我今日也不與你為難,到了牢中,你們想問的,我都會答,要簽字畫押,也不成問題。若是能保下他們二人性命,還請諸位費心,保不住就算了。”
他說完之後一閉目,仰頭靠在了椅背上,倒是一副安穩淡然的模樣,說道:“王蒼已死,我心無憾,接下來要怎樣,各位大人隨意。”
幾個人對視一眼,潘遲抬了抬手,做出一個“請”的動作,對應翩翩道:“應大人可還有其他要問?”
應翩翩道:“杜曉蝶和杜曉晨兄妹故意接近我,杜曉晨裝作被冤
魂附體,口中叫囂著要殺我,可也是吳公公指使?”
吳培皺了皺眉,說道:“那兩人不過學到了一些粗淺皮毛,為了一點私心故意裝神弄鬼罷了,他們所做的事情,非我本意。”
他這樣說,刑部的其他人不明就裡,也就罷了,池簌卻是知道杜曉晨和杜曉蝶實為傅英指使,未料到吳培沒有直接否認,而是給出這樣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心中有些詫異,面上神色不動。
應翩翩目光一閃:“明白了。”
他對其他人拱了拱手:“我沒有其他問題了,各位大人請自便。”
方才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應翩翩都已經說的清清楚楚,而且吳培供認不諱,刑部那邊也沒什麽多余的問題,一切就等將人押回去依律畫押,此案便可結了。
潘遲道:“今日設局令真凶現身,主要在於王夫人與應大人的功勞,只是吳公公突然被捕,其他人恐怕不明就裡,我們還是簡單說明一下吧,也防止日後生出什麽誤會來。”
他這樣說,其實是一番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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