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的枇杷熟透了,除了蟲鳥會吃之外,風一吹,枇杷“當啷”“當啷”往下掉,每天早起都能發現地面上積了淺淺一層。
江荇趁著有空,拿大剪刀去將枇杷剪下來。
這枇杷是老種,在本地種了少說兩三百年,個頭小,味道卻濃,外面水果店賣的枇杷能有乒乓球大,嘗起來味淡如水,遠不如這枇杷好。
江荇守著枇杷,一邊剪一邊嘗,很快吃了個肚飽。
他進屋拿了小袋子出來,將剪下的枇杷連枝一起分出了十來袋,放在籃子裡,提著往外走。
本地的城市化進程不錯,村裡幾百戶人家,現在留在家中的不過一百多人,還都是老弱。
江荇從小在村中長大,對村裡人還算熟悉,他把枇杷送去各家,去的時候,籃子是滿的,回的時候,籃子也是滿的。
他繞去村中小店,買了二十斤村人自己蒸的燒酒。
燒酒裝在透明酒壇裡,帶著酒類特有的香氣。
他將酒帶回家,倒出一小半送去廚房做菜用,這一大半直接留在壇子裡。
新采摘下來的枇杷洗乾淨,他戴上一次性食品手套,坐在院子裡,用小刀剝枇杷。
枇杷熟透了,表皮輕輕一撕便能撕下來,露出裡面起沙的果肉。
小刀輕輕一剜,剜出果核,果肉則落入白酒中,發出一聲輕響。
春末夏初的風吹過來,帶著草香與果香,熏得人昏昏欲睡。
他也不抵抗,剝累了,將酒和枇杷收好,洗乾淨手便進房去睡了。
在夢裡,他依然記著小冊子上那套特殊的呼吸方法,綿長的呼吸帶著特殊的節律。
可能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著。
江荇睜開眼看頭頂的蚊帳,半放空發呆。
睡在窩裡的橘貓輕手輕腳地起來,仰著頭看窗前的書桌,後腿一用勁,跳到書桌上。
它踩著書桌走到窗前,用前爪扒拉著紗窗。
紗窗年久失修,滑軌不太好用,它扒拉幾下沒扒拉開,反而發出吱吱的噪音。
橘貓被嚇出飛機耳,爪子搭在紗窗上不敢動,轉頭瞪著江荇,怕他被吵醒。
江荇看得分明,在昏暗中笑了一下:“我沒睡著,你直接開。”
“喵。那我去捕獵了。”橘貓挺起毛茸茸的雪白胸膛,驕傲道:“明早給你帶獵物。”
第3章 茂盛
橘貓一出門就在外面待了大半夜,第二天江荇做好了早飯,它才臊眉耷眼地回來。
江荇看它兩爪空空,脖子上那一圈威武的長毛都打濕了,顯得格外沒精神,不由好笑地問:“你昨天捕什麽去了,弄得那麽狼狽。”
橘貓垂頭喪氣地說道:“廣陽魚。”
“廣陽魚?”江荇不確定地重複了一遍,這才記起來,“《馭獸經 》上說的那種晝伏夜出,渾身熒光廣陽魚?”
“嗯。可惜它們溜得太快。喵,我已經看清它們的老窩在哪了,今晚我再去抓,一定能抓到。”
江荇拿了毛巾出來幫它擦毛:“跳水裡去抓?”
“我在岸邊守著。”橘貓仰起腦袋方便江荇擦水,“廣陽魚在水裡的力氣太大了。”
江荇幫橘貓擦乾淨身上的水後,給它端出留好的早餐。
橘貓吃完早餐舔好毛,跑進窩裡,很快睡得四仰八叉,粗壯的尾巴時不時還勾動一下。
江荇看它一眼,去雜物間拿鋤頭,出門種菜去了。
春陽生發,現在正是種蔬菜的季節,茄子、辣椒、冬瓜、南瓜、土豆……幾乎萬物可種。
江荇家的田荒得差不多了,現在還得再開一次荒。
好在祖上一直種下來的熟田,開起荒來也不算麻煩。
他穿著襯衫,戴著草帽,除草、起壟、下種、埋肥,累了便在田埂上坐一坐,吹著風看他們這座小山村。
活了二十多年,他從未像現在一樣,感覺寧靜而自由。
江荇吃完晚飯,又去看了一眼尚未發芽的河萬草種子,這才去睡。
橘貓以它那與龐大體型不符的靈活,鑽出窗戶,抓廣陽魚去了。
夜風和暢,江荇裹著毯子睡得極香,窗外微弱的星光伴著他的呼吸一閃一閃。
睡到半夜,他忽然驚醒,翻身坐起來一看,卻是落湯貓大橘正挺著胖胖的肚子,從窗外的防盜鐵條間吃力地擠進來。
它長長的毛全濕了,貼在身上,江荇才發現它是真壯,而不是長毛帶來的虛胖。尤其那胖乎乎的小肚子,有種難言的可愛。
江荇不厚道地笑了:“今天也掉水裡去了?”
“喵!”橘貓氣得喵喵叫,“河裡有尾幾十年的廣陽魚想吃我,我尾巴上的毛都被它咬禿了!”
它說著,將粗尾巴舉到身前讓江荇看。
那條大尾巴的長毛濕成了一條線,末端露出一截光禿禿的尾巴尖,給雞褪毛都褪不到這麽乾淨。
江荇忍者笑問:“那條魚有靈智嗎?”
沒有靈智的獸都可以作為食物,捕殺生了靈智的獸做食物,便有傷天和。
橘貓道:“沒有,它就是凶,特別凶!”
江荇招手:“過來,我幫你吹毛。”
橘貓挪動著腳步,走到江荇跟前,用腦袋頂了頂他的小腿:“明晚我再去抓它!”
江荇笑了笑。
接連幾天,橘貓都在和廣陽魚鬥智鬥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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