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一臉委屈的瞧著他,一雙淺色眸子透露出一股單純的無辜來。
這熟悉的表情讓青峰不由心裡一沉,之前在蒼翠山上的那次,風催雪就是以這樣的表情讓他放松戒心的。如今故技重施,是想騙自己解開鎖鏈好逃跑麽?
青峰心中思緒起伏,原本愧疚的神情逐漸冷淡下來,放開了風催雪的腳腕。
風催雪急了,“不說能不能換個舒服點的,你好歹墊點棉花吧!”
青峰原本冷漠的眼神瞬間又複雜了起來,“……”
這和他想的不一樣。
風催雪……沒想著逃跑?
青峰心情複雜的找來了柔軟的棉布墊在風催雪的手腕中間,細細的包裹住了被鎖鏈束縛的地方,而風催雪也全程非常配合,沒有絲毫不願意。
原本青峰還想著風催雪是不是在佯裝乖巧,實則是找機會逃跑,然而現在見風催雪十分配合的樣子,青峰就開始有些不確定了,風催雪到底是演得太好,還是當真……
鎖鏈叮當作響,一雙胳膊抱住了青峰的腰,懷中鑽進來一抹熟悉的氣息。
風催雪像是能聽到他內心所想,“是我不好,沒有以前告訴你我打算跟段劫生去妖界的事情,讓你傷心了,以後我不會再這樣了,有什麽事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你大可不必如此患得患失,我不會再離開你了。”風催雪抬起頭望向青峰,他稍有動作,腕間的鐵鏈便叮當作響。
對方原本沉黑冷然的眸子裡此刻間多了一絲無措,風催雪唇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容來,“你想關我一天也好,一輩子也罷,我都願意的。”
我願意為你套上枷鎖,被你束縛,從此與你相生相伴,形影不離。
青峰無措的看著這個忽然鑽進自己懷裡的人,從他的角度,剛好撞進對方溫柔含情的眸中,仿佛盛了萬千情意,仿佛多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溫情脈脈的望著他,笑著說“師兄,我喜歡你。”
那是他苦尋多年的一場南柯舊夢。
青峰覺得自己現在也跟做夢差不多了,不然為什麽明明自己都那樣對待了風催雪,風催雪還要對自己說永不離開?可是風催雪的表情又那麽認真,那麽……深情。
青峰像個初出茅廬的小夥子一樣,眉眼間的冷硬盡數化作無措與不可置信,驚喜過後又患得患失的懷疑道:“你沒有騙我?”
風催雪搖了搖頭,清澈的瞳孔中倒映出對方因心緒劇烈波動而現出猩紅的眼,這幾日相處下來,風催雪早就發現了青峰身上的怪異感,不過他什麽都沒說,手指輕輕撫上青峰的眉眼,溫聲道:“我沒有騙你,你若不相信,我可以用行動慢慢為你證明的。”
說著,風催雪晃了晃腕間的鎖鏈,暗示性的告訴他想鎖多久就鎖多久。
“多久都可以。”
風催雪話剛說完,懷抱著他的人忽然一抿唇,將頭深深埋進了他的頸窩。
“我想相信你。”青峰的聲音有些低沉,“可是你騙了我太多次,也不告而別了太多次,我害怕你會再次離開我。”
就像五年前昆侖山上,他只是想把風催雪抓回去,卻眼睜睜的看著對方死在了他的劍下。
對方白衣染血,臨終戀慕的話語殺人誅心。
他闖藥宗奪蓮,尋極地靈藥,求遍死而複生之法,悲痛欲絕生不如死,臨了卻發現對方的死不過是一場謊言。
即便是死而複生失去記憶,對方卻依然讓他看不穿猜不透,謊言一層又一層,他時常分不清對方究竟說的是真是假。
風催雪心中一澀,他究竟騙了青峰多少回,才讓對方這般患得患失?
“你跟著段劫生離開那次,我很害怕你就這麽離開,再也不回來了。”青峰低聲道:“我是不敵段劫生,可若拚死一搏,定然能護你安然離開,我沒想到你會直接跟他走。”
“可我不想讓你拚死一搏。”風催雪道。
“你就沒有想過,你跟他走了,他害你性命怎麽辦?你又不願意讓我解開縛魂鎖,萬一他害你,你連自保之力都沒有。”青峰急急道:“段劫生讓你帶兵去天心劍派你就去?你明知他這是將你作靶子,你就沒想過,如果當日去天心劍派埋伏你的是別的修士你會如何?如果我……真的誤會你與段劫生同謀,你會如何?”
說到最後一句,青峰的聲音低了下來。
風催雪知道對方是想起了五年前昆侖一戰。
那一戰,青峰有愧,他亦有愧。
他以前恨青峰冷心冷情,對他猜忌懷疑,其實他何嘗又沒有利用青峰呢?昆侖一戰,他早就計劃好了死在青峰劍下,然後利用青峰對他的愧疚,讓青峰帶著他的‘屍身’離開,避免被眾人鞭屍,以至於無法復活。
只是他一是沒想到青峰根本不願殺自己,隻好無奈的自己往對方劍尖上撞,二是沒想到青峰根本沒把他的‘屍身’放到早已準備好的金棺之中,而是帶在了身邊。
如今青峰一說,風催雪忽然驚覺,他以前總覺得青峰不夠信任自己,其實他自己對青峰也沒有過十足的信任。
從在妖界起到天心劍派,風催雪便時有憂心,想著跟青峰再見面時要怎麽跟青峰解釋自己‘和段劫生同謀’的事情,在被青峰關在這裡之初,風催雪也因誤解對方的‘憤怒’而失望過。
“我知道你是為了救我才跟段劫生離開的,也知道你的打算。”青峰仿佛看出了風催雪心中的不安,認真道:“我有在努力了解你,我知道你是怎樣的人,無論你嘴上怎麽說,實際上都不會做與段劫生為伍的事情,因為從始至終,你一直都喜歡……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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