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卻是率先開了口,“那這位前輩是怎麽去世的?”
“你們知不知道鳳棲山莊?”方漸鴻問。
“那是什麽?”風催雪好奇。
“鳳棲山莊以鑄兵器起家,莊主岑雪峰原是北境第一劍……”青峰說到這裡語調慢了下來,目光側移落在了身側風催雪的身上,眸色漸漸沉了下來,“二十八年前,鳳棲山莊突逢妖族侵襲,鳳棲山莊上下男女老幼近千人……無一幸免。”
說到此處青峰忽然意識到了什麽,風催雪在昆侖一戰死去時年僅二十三,如今過了五年,恰好二十八歲。
察覺到青峰的目光,風催雪似有所感的偏過頭來,一臉莫名。
方才青峰三言兩語帶過,並未深入詳談,實際上據青峰所知,鳳棲山莊在二十八年前發生的事情並非僅止於此——鳳棲山莊滅門一案,是兩百年來修士世家最大的一場慘案,鳳棲莊主本人是北境第一劍,鳳棲山莊上下人人習劍,按理來說縱然是妖族侵襲,也尚有一戰之力。奈何來的人是上任妖王,封青。
一般來說,妖王輕易不會走出西境妖域,但這次封青不僅千裡迢迢趕到了北地,更是率領妖族十大妖將,幾乎帶來了妖族所有的精銳來,於一個雪夜突襲了鳳棲山莊。莊主岑雪峰長守於莊門前,力戰不敵,被妖王及手下妖將活撕於山莊門前,據聞即便身軀四分五裂,也仍握緊了手中之劍。而其余山莊弟子,也紛紛被妖將們以極其殘忍的方式虐殺……
即便人死數年,鳳棲山莊遺址的上千冤魂也仍經久不散,最後還是佛宗數十位住持前來,耗費巨力才超度了冤魂。
……
這些,青峰不想講給風催雪知道。
……
方漸鴻的聲音有些低沉,“其實這次突襲並不是偶然,一切隻源自於姨母救了一名女修……”
二十八年前的秋末,北地寒風蕭瑟,鳳棲山莊莊主夫人在外出時偶然救了一名被妖族追殺的女修,那名女修懷著五個月的身孕,獨自一人在外漂泊,無處可去,莊主夫人憐惜她孤苦,便邀請她來山莊做客。
當時莊主夫人也懷著近五個月的身孕,孕婦之間有許多話題可聊,加上兩人又性情相投,很是親近,莊主夫人多次在給方家主寫的信裡都提到了那名女修誇讚對方。
在信中,那名女修性情溫和,知書達理又博學多才,對符術一道也有很多獨特的見解,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知己。
四個月後的寒冬,莊主夫人與那名女修都已有了九個多月的身孕,即將臨產,方家主便趕往北境去看望妹妹……然而,在方家主趕到鳳棲山莊時,隻來得及看到滿山莊破碎的屍體,血液浸滿了山莊內外整片雪地,將河流也染成了血色。滿山莊的碎屍根本分不清誰是誰,正當方家主抱著一絲慶幸時,抬頭就看見親妹妹的屍體被掛在了校場高揚的旗杆上,旁邊的地上還被拖出了一道長長的血跡。
鳳棲山莊與妖王封青並無仇怨,即便是妖族嗜殺,也沒有道理千裡迢迢帶著所有妖將跑來北境啃個硬骨頭……這一切原因便是出在莊主夫人救回來的那名女修身上。
妖族是為追殺那名女修而來。
一開始在莊主夫人救下那名女修時,那名女修就正被妖族追殺,當時莊主夫人隻以為對方不巧碰到了妖物,而女修也是如此解釋的,絕口未提自己與妖族的糾葛,全盤接受莊主夫人的好意,渾然不顧自己背著個大麻煩,在恩人家一住就是小半年。
然而,能招惹到妖王封青這等角色,更是惹得封青舉妖族之力千裡追殺,又豈是簡簡單單‘不巧’能做到的?
莊主夫人一個救人的善舉,卻是引狼入室,為山莊惹來了滅門之災。
風催雪微微蹙眉,“那名女修也死了嗎?”
方漸鴻聲音微寒,“跑了,鳳棲山莊滿門因她而滅,唯獨她一人活了下來。後來母親想要去查那名女修的身份,這時候才發現那女修告訴姨母的姓名門派都是假的,根本無從查起。”
說到此,方漸鴻歎了口氣,“罷了,這事情也過了二十多年了……說起來,當時姨母懷有身孕時,醫修診出姨母懷的是一名男胎……若那孩子活著,應當與風賢弟一般大了。”
風催雪似乎明白了什麽,難怪方漸鴻初識自己時那般熱情體貼,總說與自己一見如故,還……
風催雪從袖中摸出了那枚精致的黑金玉牌,“這是順風鏢局少當家的信物,僅此一枚,你卻把他給了我,是因為你覺得我就是莊主夫人的孩子嗎?”
被這麽直截了當的問,方漸鴻有些尷尬,抓了抓頭,“是……有一部分吧,不過最主要的是我覺得和風賢弟挺能聊得來……說起來,你記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或許你真的是我姨母的孩子。”
身邊的青峰忽然緊緊握住了風催雪的手,像是想要給予某種力量般。
風催雪手指微微動了動,擦過青峰溫暖的掌心,而後他微微眨了眨眼,“雖然不太記得,不過我知道自己是誰。”
方漸鴻忽然抬起眼來,目光中帶著一絲期待。
風催雪微微彎了眸子,“我生於天衍派,父母在我幼時皆在,父母雖嚴厲但待我極好,所以,我應當和這位遠在北境的莊主夫人沒有什麽親屬關系……”
方漸鴻眸裡的光芒漸漸消失,“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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