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王當年剛即位沒多久,就被自己的兄弟趕了下去,但那兄弟也沒有坐穩王座,不過數月就被身邊人給暗害了。在那之後,南疆王又被迎了回去。
趙長起朝顧憑看了一眼,低聲道:“南疆王跟青君有牽扯。”
顧憑點了點頭。
這件事他早已猜到了。無論是當初退居沉谷,還是龍風鎮的那一次夜襲,這樣的局都根本不是南疆王能布得出的。
趙長起:“當年南疆那場內亂,或許就是青君插手。他們應當那時候就有聯系了,我們原本打算留著南疆王,再順著他去查青君布在南疆的暗線……那個青君,下手真是狠辣。”
這哪裡是一般的狠辣。南疆王雖然歸降,但是和青君那邊卻並沒有完全撕破臉。日後青君若想用他,南疆王這條路他不是不可以走。
也是因為這個,在受降之後,陳晏依然安排人留意著南疆王的動向。
明明還完全不到壯士扼腕,斷尾求生的時候,僅僅是因為不想讓南疆王暴露他的痕跡,就這麽果斷地下手滅口,這樣的心性,真不是狠辣兩個字就能形容的。
顧憑問道:“南疆那邊有什麽動作?”
“他們將蠻女和南疆王的屍首都收殮了起來,又派人報信,都等著我們定奪。”
趙長起點點頭。
顧憑沉思了一會兒,忽然道:“南疆王還沒有立世子。”
趙長起幾乎一瞬間就聽懂了,他的臉色猛地凝重了下來。
這件事極為關鍵!
南疆王已經受了降,此地已然成了屬國,按說在這個時候南疆王縱使身死,於時局而言,也沒有那麽重要。
但,他還沒有立世子。
他那十幾個子孫,南疆的臣將們到底為誰請封——這件事弄不好,這剛剛才平定下來的南疆一地,免不了又是一場內禍!
趙長起站起身,肅然道:“我這就帶人過去。”
顧憑點點頭。
趙長起的職位要高於他。陳晏不在,其余所有人中,由他出面是最合適的。
他道:“這事不難處理。只要帶人鎮住局面,那些人不敢翻出大浪。”
趙長起:“我知道。”
趙長起走後,顧憑回到了自己的樓館。
他畢竟不是秦王一系的人,不能在陳晏的府邸裡久待。
推門進去,他向前走出兩步,忽然停住步。
但是,已經遲了。一股淡香纏上來,分明是極淡的,但就是給人一種格外濃烈的感覺——濃烈到幾乎只是一瞬間,所有的知覺都被這香氣給吞噬了。
他眼前一黑,失力地倒了下去。
再醒來的時候,顧憑依稀感到自己在一輛馬車上。馬車的速度時快時慢,像是刻意地讓他感覺不出時間。
沒過多久,那香氣又飄了進來。
……
他總共醒了五次,每一次醒來之後,都感覺身下的馬車似乎換了一個。他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究竟在什麽地方,無論外面是明是暗,車廂內總是一片漆黑。
第六次醒來的時候,他躺在一張臥榻上。
這是一處房室。
垂落的帳紗輕明空薄,如珠玉一般澄透,往外看一覽無余,等下了床再看過去,就發現那潔白的帳幕中,有無數道碧絲時隱時現,如同水霧彌漫的深潭,帳內的光景竟然一絲也不可見了。
這東西,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啊。
顧憑隨便掃了一眼,就發現這間屋室內任何一個擺件,都是人一生都難見一個的珍玩。每一樣,都絕對是萬金難求。
其實在路上的時候,即使無盡的昏睡中只能偶爾清醒那麽片刻,他已經猜到了劫走他的人是誰。
現在,不過是這個猜測被證實罷了。
他垂了垂眸,提步走出屋子。
此時正是黃昏,夕陽的光落在青玉磚石上,如同蕩開溪流般的水紋。
一個素衣少女走到他面前,低身一禮,領著他向前走去。
她走路的姿態,有一種因為形成得太久,而已經融進了骨髓的曼妙和方雅。
走了一會兒之後,他們面前出現了一座院子。少女停住步,又是一禮,輕輕退了下去。
顧憑走了進去。
屋內,一個青年坐在榻上,正在下棋。
他對面沒有人,應當是同執黑白,自己與自己對弈。
顧憑靠在門口,靜靜地看著他。
青年在棋盤上落下一字,低低一笑:“既然來了,怎麽不說話?”
他的聲音,真是宛如稀世之玉,這聲音響起,好像這滿室的連城之寶,都顯得如同瓦礫。
顧憑歎了口氣:“我何德何能,竟然能讓青君以真身相見。”
青君慢悠悠地笑道:“為了將你請過來,我手下最精銳的暗衛,死了四十七個。”說著這樣的話,他的神色仍然只見悠然閑適,不見一絲煙塵氣,“為了將陳晏從你身邊引開,我棄了一個要地,那地方,本來是我用來控制穎安三鎮,以及周圍二十余個郡縣的。嗯,還有南疆王那邊……其實這個人我留著還有用處的,但是,為了卸弱穎安的軍防,令趙長起帶一批人走出去,我也隻好動了他。”
他含笑道:“付出這麽大的代價,費了這些人力心力才請來的貴客,我豈能不見?”
第50章
青君抬起眼,望向顧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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