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間隔的時間太久,他只是習慣性想要避開這個地方,情緒反而趨於平淡,或者說麻木。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何止戈注意到言澤期待的目光,聲音低沉:“……好。”
打電話谘詢,確定可以帶寵物入園後,言澤帶上了四隻小貓。
他之前承諾過的,不算魚湯雞蛋的收益,如果貓貓們能再掙兩萬,就帶他們去遊樂園玩,現在正是履行承諾的時候。
雖然因為放假,比起目標其實還差了一點,但難得有人請客,擇日不如撞日,言澤宣布,今日宜出門遊玩。
司機負責留守,在家裡喂倉鼠。何止戈有車,出門方便許多,兩人說走就走,很快就到了淘淘遊樂園門口。
這家遊樂園有些年頭了,三十多年前就開在這裡,是小朋友們做夢都想來玩的地方。現在,當年滿園子裡亂跑的小朋友長大了,成了爸爸媽媽,又帶了自家孩子來玩。設備已經有些老舊掉漆,他們也不嫌棄,甚至故意拿著老照片,找到當年自己拍照的地方,讓孩子也在那裡拍一張。畫面看起來其樂融融,溫馨極了。
言澤趴在車窗上,看著熱熱鬧鬧的遊樂園大門,眼睛裡滿是羨慕。
他很小的時候就是個孤兒了,記憶隻停留在四五歲的時候,他一個人在街上走,又餓又累,身邊一個人都沒有。街邊都是小店,飄來飯菜的香味,他在那裡站一會,店老板就把他趕走,說讓爸爸媽媽拿錢給他買。
他沒有爸爸媽媽,也沒有錢。就那麽走啊走,遇見了像個怪叔叔的老頭,跟他去了小青山。
他有些唏噓,看著一個小男孩騎在爸爸脖子上,手裡還拿著玩具,突然覺得自己手裡有些空,隨手從後座抓了隻貓貓,放在懷裡rua。也沒回頭,就那麽看著窗外,感慨道:“我小時候壓根不知道遊樂園是個什麽東西,別說進去玩,連這個名字都沒聽說過。”
身後的聲音有些低沉:“大家節儉慣了,尤其是山上,確實沒這個想法。”
“是啊,”言澤點了點頭,吐槽道,“我師父那個人,飯都能忘了做,恨不能這一頓撐死我下一頓餓死我的,我可不指望他帶我出去玩,出去忽悠人還差不多。好吃的好玩的,我還是這幾個月才接觸到的。”
“你的朋友呢,親戚家的孩子,同學,你們平時玩什麽?”
“嗐,我哪有什麽……”言澤回過味來,咽下了即將出口的話,“何隊長,難得出來玩一次,歇一歇,不要這麽盡職盡責。”剛剛那是套他話呢,一時心情激蕩,差點就說禿嚕嘴了。
心思被人發現了,何止戈倒也坦誠:“你太‘乾淨’了,像是突然冒出來的,沒有任何痕跡。從出生到長大成人,明明有這麽長的時間,醫院,學校,交通,什麽都沒有。甚至山下的小卓村和徐家莊跟你接觸也不多,你一個人在山上幹什麽呢?”
“學習啊。”
何止戈一臉“我知道你在胡扯,但你慢慢說,我慢慢聽”的表情。
言澤:“……”
他真的在學習啊!
雖然現在是條鹹魚,但當年,老頭雖然不像現在的家長,追著趕著讓他學,但老家夥蔫壞蔫壞的,總愛耍他,他如果學不會本事,就只能被人耍著玩。所以,在那幾年裡,他簡直是在廢寢忘食搞學習,出去吃席等上菜的時候,腦子裡都在背口訣。
他不答反問:“那你呢,你小時候在幹什麽?何隊長小時候也喜歡和泥巴?”
原本就是隨口一問,順便氣一氣人,誰知道話說出去,駕駛座上的人卻陷入了沉默。
過了幾秒,才回答:“我小時候,在訓練。”
“……?”言澤有些好奇,“你還當過運動員啊,練的哪個項目啊?”
“不是,”說起這個,剛剛微微泄露出去的情緒盡數收回,何止戈一下子恢復了嚴肅冷靜的模樣,“是跟異常相關的訓練。”
言澤:“……?”
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幾歲?”
“七歲。”
言澤:“……”
呵呵。
我信你個鬼。
七歲參加訓練對付異常,這是什麽美強慘劇本,還是什麽天才寶寶打臉劇情?
未免太離譜了吧。
言澤覺得,何止戈既然送了他一本字典一本《刑法》,禮尚往來,他也應該送點什麽。
比如,未成年保護法就不錯,再來一本……《如何更好地吹牛》。
不要一上來就把牛皮都吹破了,怪尷尬的。
他沒了繼續聊天的興趣,等何止戈停好車,就打開車門下了車,很不正經地衝對方吹了個口哨:“走吧寶貝兒,咱們去排過山車。”
言澤今天少見地穿了一件紅色的上衣,下邊是條黑色運動短褲,露出修長結實的大長腿。唇紅齒白,雪膚烏發,兩頰被太陽曬得紅撲撲的,偏偏眼睛很亮。少年人倚著車門,就那麽隨意站著,一股蓬勃朝氣撲面而來,熱烈張揚,讓人忍不住跟他一起,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挺直的後背微微放松,唇角不由自主地彎了彎,何止戈點了點頭:“好。”
說是去排過山車,言澤剛進門,就壞心眼地把人往旋轉木馬那裡帶,等到了地方,就委屈巴巴地說:“我小時候沒來過遊樂園,長大了才能來玩,我就特別想補償我的貓貓,希望他們能在合適的年紀,玩到合適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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