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除了他們四個,一個人都沒有,王衝看著對面的人,心裡有點發怵。
他這點小身板,可不夠人家一拳揍的。這黑燈瞎火荒無人煙的,對面要是想搶劫……他就趕緊把密碼告訴他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打定主意,王衝繃緊神經,眼睛盯著地面不敢亂看,靠著牆邊往前走,過度緊張,甚至都沒發現自己已經順拐了。
兩方交錯而過,互不影響。
王衝激動得呼吸急促,他加快腳步,往前走了幾米,回頭,發現那三個人確實沒把他當回事,狠狠地松了口氣。
他扶著圍牆緩了緩,劫後余生的喜悅過後,又變成了啼笑皆非。
也是,自從手機支付流行起來,搶劫的難度也變高了。除此以外,渾身上下就一個兩年前買的手機值錢,其實也沒什麽好擔心。
這麽想著,他眼尖地發現,走在後邊那個男人口袋裡耷拉著一個粉紅色的東西,隨著行走的動作,終於掉了出來,落在了地面上。而男人專心向前走,壓根沒發現。
粉色的,輕飄飄的,像是張紙。
難道……
王衝壯起膽子,靠近了一些。
是錢!百元大鈔!
那三個人不知何時停下了腳步,王衝卻沒有注意到,他呼吸急促,快走幾步,衝上去就要撿起來。
彎腰的同時,他抬起頭,注意著前方三人的動靜。
他看見了三張青白色的臉,瞪著沒有眼白的黑眼睛,正靜靜地看著他。
不僅如此,湊近了他才看到,最後一個人身上的衣服幾乎全爛了,有火燒過的痕跡,皮膚大片潰爛,但沒有流血,而是蠕動著,像是藏著無數的蛆蟲。腹部的皮膚被撐開呈半透明狀,似乎很快就要不堪重負,爆裂開來。只是看一眼,就能讓人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是什麽?
這是活人嗎?
這是……人嗎?
他愣住了,腦子裡一片空白,手指卻按照大腦之前發出的指令,觸碰到了那張“百元大鈔”。
指尖一點細微的疼痛,接著變成了連綿不絕的劇痛,有什麽在拚命往裡鑽。地上哪有什麽百元大鈔,只有一條細線一樣的黑色軟體蟲子。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他的血肉之中。
“啊——”
他沒有痛苦多久。
聲音卡在喉嚨裡,戛然而止,臉上血色褪去,關節變得僵硬,黑色的瞳孔向四周擴散,直至整個眼球都變成黑色。
等變化完成,他呆呆地站起來,跟其他三個人一起,朝著老街走去。
“哢嚓。”
言澤坐在百米外的圍牆上,咬下最後一個冰糖葫蘆。薄脆的糖漿在嘴裡破碎,融化,留下甜蜜的美好,然後很快,來自山楂的酸又覆蓋了味蕾,和之前的甜混合在一起,交纏出讓人著迷的味道。
冰糖葫蘆真好吃。
言澤想。
下次要一次買十串!
強大的心算能力瞬間把夢想換算成沉甸甸的金錢,剛誕生不到兩秒的夢想被拋在腦後。言澤面無表情地吐出山楂核,把垃圾打包在一起,劃過一道優美的拋物線,扔進垃圾桶裡。然後拿著一根長長的竹簽,看向三人……啊不,四人組。
這條街上沒什麽人,盡管他們走了直線,卻沒撞到什麽東西,只有一條可憐的老黃狗,叫都不敢叫,夾著尾巴飛快離開。四人壓根不管,直直地衝著老街走。
他看著這一幕,心情複雜。
人死了都不忘下班,每晚都要去走一趟。
這就是打工人的基本素養嗎?
還有,你都有仨保鏢了。
仨保鏢就為了讓你能按時下班啊?
這是什麽龍傲天劇情?
走在前面的遊屍照常邁步,踢了一下,易拉罐遠遠地飛了出去,砸在牆上然後反彈回來,金屬和水泥地面摩擦,發出“刺啦——”的一聲刺耳的雜音,嘩啦啦響著,滾了好幾圈才停下。
有點吵。
言澤撓了撓耳朵,輕輕松松從兩米多高的圍牆跳了下去,落地輕巧無聲。
他手裡捏著糖葫蘆的竹簽,卻像是樂隊指揮拿到了他的指揮棒。
言澤屏住呼吸,屏蔽臭味,隨意揮了揮簽子,話說得很不客氣:“此路不通,換個地方走吧。”
四人安靜站著,用沒有眼白的眼睛看著他。
王衝覺得這一幕可怕,言澤卻不怕。
他甚至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憑空出現的不是遊屍,而是一條黑色的、泥濘的小路,在四人腳下鋪開,一頭延伸到了老街,奶茶店門口,另一頭則斷在三人剛剛莫名出現的地方,路上的光線都比別處暗幾分,陰森恐怖,讓人渾身不舒服。
說是路,其實更像是沼澤,路面略微起伏,偶爾還冒出個氣泡,扭曲的人臉一閃而逝,淒厲哀嚎。
仿佛有人被壓在下面,遭受了巨大的痛苦,拚了命地往上爬,也只能冒出這麽個小氣泡。然後,噗,氣泡破了,那人又被無形的力量拖了回去,死死壓在下面。然後循環往複。
這有點像恐怖片的特效,若是王衝能看見,恐怕不會有那麽大的膽子。
卓勇猜錯了。
上次的圍捕沒有給遊屍造成多少傷害,七天的沉寂,並不是為了養傷,而是殺死了更多的人,擴大了活動范圍,發生了新的變異,獲得了更多的力量。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