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哥哥。

　　洛七忽然想起了阿雪，阿雪小的時候，也是這樣，總是乖乖的，跟在自己身後，一聲一聲地叫著哥哥。

　　“乖，這孩子很可愛。”洛七下意識地接口道。

　　莉莉絲低頭看著這個男孩，眼睛裡是隻屬於母親的溫柔，“他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孩子，我願意為他付出一切。”

　　洛七心裡一陣酸楚，小心翼翼地問：“只有你們兩個逃出來了嗎？其他人呢？”

　　莉莉絲歎了一口氣，說道：“我沒能保護好他們。”她抬頭望了望四周，說道：“洛城很快就能找到這裡，到時候你就可以出去了。”

　　“我們是敵對關系，你為什麽不對我出手？”

　　“我的子民放棄了我……”莉莉絲很平靜，卻又很悲傷，“雷諾斯也離開了我，我已經，沒有戰鬥下去的理由了。”

　　不知為何，一股巨大的愧疚感在洛七心臟裡升騰起來。洛城評價過洛七，他說的很準：任性，莽撞，輕信別人，還有，同情心總是不合時宜的泛濫。

　　“他找到這裡的話，你們會怎麽樣？”

　　莉莉絲搖了搖頭，不是不知道，而是篤定了死亡的結局。

　　洛七有些無法理解，“可這個孩子，他沒有做過任何事，他不應該承受上一輩人的錯誤啊。”

　　莉莉絲低垂著眼簾，緊握著孩子的手，說道：“在神看來，我的孩子的血脈，就是他的罪。”

　　“什麽亂七八糟的！”洛七忽然很激動地站了起來，“我不信這些玄虛的東西，也最討厭那些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的人，這個孩子是無辜的，他才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不能這麽快就回去！”

　　莉莉絲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少頃，她把臉側的發絲捋到耳後，說道：“謝謝，你要抱一抱他嗎？”

　　“啊？可以嗎？”洛七對於這種柔軟的小生命總是沒有任何抵抗力。

　　平心而論，洛七是一個很喜歡孩子的人。他在黑暗世界摸爬滾打，這麽一路走來，最喜歡的還是毫無心計的孩子。不過，他這輩子大概是沒有機會有自己的孩子了。

　　洛七小心翼翼地從莉莉絲手中接過那個小男孩，柔軟的小身體在自己懷裡亂動，少頃，男孩咯咯的笑了起來，似乎很高興，胖乎乎的小手伸直了，去碰觸洛七的臉。

　　莉莉絲安靜的站在一邊，溫柔的笑道：“他很喜歡你。”

　　“是嗎？”洛七莫名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孩子的直覺都很準，能分得清誰是好人，誰是壞人。這麽說，這個孩子把他當作了可以信賴的人？

　　“他會說話嗎？”洛七問道。一般孩子在一兩歲就能掌握一定的詞匯量了，可這個孩子除了叫過一聲“哥哥”之外，就沒有再開過口。

　　莉莉絲目光投向男孩，說道：“他開口說話很晚，現在只能說出幾個稱呼，不過他很聰明，能聽懂別人在說什麽。”

　　“這樣啊……”洛七騰出一隻手，輕輕握住男孩柔軟的小手，成年人的手掌輕易的就把孩子的小手包裹起來，觸感很好。

　　“洛七先生。”莉莉絲忽然叫了他的名字，表情認真而複雜的看著他。

　　“啊？”

　　莉莉絲卻突然地雙膝跪下了，誠摯而懇切地抬頭看著他，眼神流露出一個無依無靠的，女人的無助。

　　“洛七先生，請您幫我一個忙！”

　　洛七被驚到了，抱著孩子騰不出手去拉她，只能半蹲下身體，“你，你這是幹什麽？！”

　　懷裡的男孩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本能般的，向莉莉絲伸直手，想要回到媽媽的懷抱。

　　但莉莉絲沒有伸手去接，溫柔而強硬的拒絕了孩子的祈求。

　　“就像您所說的，我的孩子是無辜的，我求您，救一救他。”

　　“等等……”洛七腦子有點兒亂，各種念頭像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飛，“你，你應該知道我的立場，我是洛城那一邊的人，是你的敵人。”

　　“但是您知道，天真的孩子不是任何人的敵人。”莉莉絲說著，語氣溫婉而堅定，洛七知道，母親是這世界上，最堅強最溫柔的存在。

　　“可是……”

　　洛七不是聖人，面對這種事，根本不能下定決心去幫一個陌生人。

　　莉莉絲大概是看出了洛七的為難，誠懇道：“您不用管我，您只要救我的孩子就可以了，他什麽也不懂，以後更不會有任何反叛之心，求您了！”

　　洛七沉默了。

　　其實，表達同情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難的是去付出行動。眼淚誰都有，但不是誰都能伸出援助之手的。

　　他在掙扎，無論是從哪個方面來講，背叛洛城都不是個好主意，洛七自己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違背他，可是，懷裡的孩子柔軟而溫暖，那是生命，一條初生的，稚嫩的，如同萌芽一般的生命。

　　萌芽不應該在春天枯萎的。

　　洛七知道，一個殺手沒有資格去談論生命，可是，自從經歷了洛雪的那件事後，他已經見不得任何一個，無辜的生命被牽連犧牲了，尤其是孩子，無邪的孩子，戳中了他的軟肋。

　　洛七終於開口了，自己都能感覺到聲音的沙啞，“你要我怎麽幫你？”

　　第四十九章 離開戈壁

　　“你要我怎麽幫你？”這句話一說出口，洛七就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回頭了。

　　莉莉絲滿臉驚喜地抬起頭，“您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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