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爾弗雷德感覺自己似乎在做一個夢。
實際上,阿爾弗雷德從不做夢,為數不多的夢境都和唐年有關。
但是他不知道,他隻以為自己那個總是給他帶來麻煩的精神體又在使出什麽怪招了。
在陷入昏迷前,阿爾弗雷德努力保持意識的清醒了。
實際上,這樣做確實有一點效果,但不多。
阿爾弗雷德迷迷糊糊感覺自己進入到一個陌生的空間裡,但是他並不能操控自己的意識。
那種感覺就像是常人沉浸在睡夢之中,一半的意識帶著幾分清醒,一半的意識已經融進夢裡,分裂成了兩半,每一半的感知都無比清楚。
雖說先前已經算是有過幾次經歷了,但是這次,阿爾弗雷德卻感覺這次的夢似乎更奇幻了,甚至比前幾次還要讓人不知所措。
要是他完全意識混沌還好,但偏偏不是。
以往醒來的時候,阿爾弗雷德只是感覺那片空間興許有別人存在,可從來沒有這一刻那般清晰地領會到——這裡的確有著另一個人。
如此清晰。
如此……
讓人無法忽略。
那個人長什麽樣子,不知道。
對方在做什麽,不知道。
他有什麽目的,不知道。
夢裡的阿爾弗雷德感覺自己就像是站在了另外一個維度,看著象征著理性的自己一開始明明還是像往常那邊縮在最邊角忍耐著的。
……明明。
明明一開始確實是這樣的。
然而世界上總有一個詞叫做意外。
阿爾弗雷德感覺自己似乎分成了三部分,自我不受控制,情感一塌糊塗,連最後的理性都快要堅守不下去了。
熱情的氣息纏住唐年的不放的時候,那種交融的感覺也一瞬間傳給了阿爾弗雷德。
唐年要是不回應還好,問題就是,唐年不僅回應了,還相當主動起來。
阿爾弗雷德隻默默閉著眼,象征他情感的半身卻已經徹底向對方投降,它粘著唐年導致的每一處變化和動靜,都傳達到了阿爾弗雷德身上。
連同對方回抱時的溫暖、手指貼過來時帶動的每一絲顫栗,毫無保留。
理性安安分分忍耐著身上那股奇怪的感覺,偏偏罪魁禍首不知何時靠近了他。
嘩啦。
像是雪山崩塌的聲音。
情感和理性總是互相獨立,但又互相交融。情感熱烈到極致,能窺見理性的審視;而理性的深處,情感如沉睡的岩漿。
所以熱情的氣息觸感是冰涼的,而冷淡的氣息,觸摸起來卻有一種灼熱。
無論是哪一種,其實都象征著最濃鬱的情感。
可是唐年並不知道。
他以為自己只是在和自家可愛的貓貓貼貼。
就是貓貓不知道為何突然變成了兩隻,兩隻也沒關系,反正誰也不會拒絕唐年的貼貼,所以唐年完全沉迷在左擁右抱的快樂之中,根本沒剩下半點理智去思考其中的緣由。
阿爾弗雷德先前將自己的精神體強行和自己分離,所以現在,他能很清晰地感受到,那團熱情纏著唐年不放的,正是他離家已久的精神體;而被拉進來的他,意識漸漸也融進了那團冷淡的氣息之中。
其實是想要抗拒的。
覺得很危險。
覺得很奇怪。
覺得這樣難以忍受。
但當唐年將手觸上來的那一瞬間,阿爾弗雷德感覺自己神經啪嗒全斷掉了。
他完全融進了自己的冷淡氣息之中。
冷淡氣息被唐年抱著,他也就被唐年抱著。
唐年貼過來的時候,其實就是阿爾弗雷德被貼住了。
身上的感觸已經很明顯了,而精神體那邊也還在往他身上傳來它的感受。
他宛若一塊巨大的軟糖,完完全全把唐年包裹住了。
然而被裹在糖塊裡的唐年,其實才是掌握一起的那一個。
阿爾弗雷德混沌但又貪婪的思緒暈暈轉轉,甚至在唐年退離自己、去觸碰另一團氣息的那一瞬間,他竟是產生了幾許嫉妒的情緒。
明明阿爾弗雷德知道,無論哪個其實都是自己,他得到的所有感知最終都會傳達到彼此身上,交疊、重合,但是這一刻,代表他的理性的冷淡氣息,還是嫉妒了。
冷淡意識下意識地追尋唐年的手。
就像是他的理性在潰散,潰散的每一縷,都在朝他奔赴而去。
就像是阿爾弗雷德現在不是一隻野性未退的凶獸,而是一隻被馴服了的、軟化在人類懷中的貓貓。
在這樣迷幻而快樂的暈眩中,仿佛連時間都失去了意義。
迷蒙之中,阿爾弗雷德似乎隱約聽見了對方的聲音。
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聽到對方的呼喚。
音色像是流動的泉水,羽毛般劃過聽者的每一處。
“阿爾。”
阿爾弗雷德對上了一雙漂亮得攝人心神的眼睛,水光躍動,眸色朦朧。
“乖。”
——他驟然清醒過來。
容貌俊美的青年睜開了冰綠的眼睛。
他驟然拂落一地書冊,趴在書桌前,向來平靜的面上一眼看去似乎還是顯得冷淡無比,但如果有人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這位向來將暴戾寫在身上總是面無表情的陛下,實際上耳尖早已紅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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