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予安舔舔嘴唇,看向大殿裡面,道:“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人,但若是我跟他在一起,那想要的東西,我辛苦籌謀了很多年的東西,都要放棄,所以我……我不知道要不要跟他表明心意。”
方丈:“……”
“大師,您說我該怎麽做?”
方丈指指東面。
傅予安猶豫著開口:“您是說讓我放心離開他麽?”
“月老廟在東邊山頭上。”
“……您真幽默。”
方丈收了手,微笑道:“阿彌陀佛,施主,您心裡不是已經有了答案麽?現在找老衲來問,其實只是想要尋一個合理的理由,不是麽?”
傅予安一怔,想了想確實沒法反駁。
“老衲不懂你們這什麽情情愛愛,但有一件事,是不會變的。”
“求大師指點。”
“你放棄什麽,在你心裡,那便值得什麽。想清楚你自己真正想要的,權衡利弊,有的放矢,才會活得沒那麽累。貪心的人是什麽都得不到的。”
他有些羞愧,想了想似乎是這樣。
是自己太貪心了,什麽都不想放棄,卻又什麽都想得到。
自由也好,愛意也罷,說白了就是貪心不足。
他心裡似乎暢通了不少,於是又恭敬地朝方丈一拜:“多謝大師。”
祁仞終於還是忍不住從殿裡出來尋他,傅予安看著他朝自己奔來的身影,淡淡地笑了笑。
或許,自己現在對他的愛意,抵不上自由。
他或許也只是對自己一時新鮮,以前明明是喜歡女子。
那這樣便好,從此山高路遠各不虧欠,就在這最後幾個月裡好好對他,也算是給以後留點念想好了。
幾人在寺裡簡單吃了頓齋飯,算算時間怕趕上天黑,便匆匆告辭了。
臨走時候倒是看見幾個香客來,不過是幾個年邁的老嫗,穿的也是粗布麻衣,想來或許是周圍村落裡的。
“哎哎你看!那兩人,是不是京城裡那個傻了的大官?”其中一個老嫗等人走遠了,拍拍同伴的肩,小聲驚道。
同伴眯眼瞧了瞧,搖搖頭:“我看不像!那傻了的不是個將軍還是啥,Nanf好像還娶了個新媳婦,倆人都是男的,還是宮裡的貴人呢!”
“呦!那不得陪嫁好多好東西哦?”
“這誰知道!不過看他們的樣子,倒不像是——那些個有錢的怎麽會瞧得起我們這窮酸山裡的小廟,那不得去什麽國寺?”
眾人互相交換了個眼神,皆啐道這群當官的有錢人不知民間疾苦,根本不管這窮鄉下百姓的死活。
“要是我兒媳這回懷的是個男娃就好了,我們家也不算是老絕戶了!”
“不是都生了好幾個了麽?這又懷上了?”
“嗐!都是賠錢貨,早晚是別人家的,哪有兒子踏實!你說是不是!”
“就是說!還是得兒子!”
幾人笑著進了廟裡,都紛紛說起自己兒子的好來,亂糟糟地一團假意奉承。
傅予安打了個噴嚏,搓搓胳膊才想起來把披風落在了寺裡。
小竹自告奮勇要去拿,被李柯攔下了。
她光是上來就快背過氣去了,這下去時候更是兩股戰戰,怎麽還能再讓她冒險。
“我腳程快,你們先下去罷!”他一個躍身朝上跳了幾個台階,揮揮手示意他們先走。
“既如此,那我們便在這兒等等他也好!山路崎嶇複雜,免得再走散了!”傅予安提議道。
祁仞扶著他的胳膊,道:“他很厲害的,不會找不到我們啦!安安我們還是邊走邊等吧,不然天又要黑了!”
傅予安抬頭看了眼天色,這哪裡是要黑天,分明是又陰了過來,眼瞧著便是又要下雨。
這下確實是耽擱不得。這半山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萬一下雨那兩把孱弱的雨傘怕是不頂事兒。
於是他把小竹留在了那兒接應,並一把油紙傘。自己和祁仞拿著一把,緩緩往下走著。
所謂上山容易下山難,這話可不只是說說而已。
傅予安又一次滑了個踉蹌,被祁仞一把撈住。
第三十八章 遇刺
他歎了口氣,朝下看看,有些走不動了:“還要多久才到啊……”
祁仞眼皮又開始跳了,往上看不見小竹,往下看不見山腳,簡直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真真兒是令人心裡發虛。
傅予安雖說沒有登過蜀道,如今也算是感受到些什麽叫“青泥何盤盤,百步九折縈岩巒”的風光了。
我真是太虛了,他想,看祁仞都沒帶大喘氣的,自己明明還要比他年輕不少,怎麽比他還會體力不支?
一陣冷風吹過,傅予安打了個噴嚏,更抱緊了些他的胳膊。
周圍灌木叢突然一陣異動,伴著樹葉嘩嘩之聲,在這寂靜的深山裡格外瘮人。
祁仞臉色沉了下來,警惕地盯著四周,把他更往自己懷裡收了收。
傅予安也意識到情況不太對,大氣不敢出一口,環顧四周。
耳邊突然一陣破空之聲,祁仞突然抱著他一個閃身,有什麽東西從臉前飛過,直直扎進了旁邊的樹乾上。
傅予安大駭,祁仞帶著他東躲西閃,接連避過眾多箭矢暗器。
“有本事別用些見不得人的下作手段,敢不敢出來!”他吼道,中氣十足,把傅予安都嚇了一跳。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