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予安不知所措地看了眼他,又看了看地上那堆鐲子碎片,面露猶豫,最終卻還是點點頭,勉強擠出個笑來。
祁仞也嘿嘿笑了笑,抱著他掂了掂,從大門大搖大擺走了進去。
“你抱緊哈,我要帶你飛啦!”祁仞朝他笑笑,一雙墨瞳深不見底,說完不等他點頭,便使了道輕功飛身跳上了屋頂。
傅予安:“?!”
往後很多年裡,每次看到將軍府大門,傅予安都忘不掉現在這個情景。
耳邊是呼嘯的風,面前是溫暖可靠的胸膛。他活了十七年,第一次感受到被人保護關心是什麽滋味,心裡鼓脹脹的,仿佛缺了的那一角終於完整。
祁仞低頭看了眼害怕地緊閉著雙目的傅予安,嘴角勾起一抹笑來,眼裡再無方才的半分癡傻。
可憐人,來了這吃人的將軍府,倒是想看看你能撐得了幾天!
不知過了多久,祁仞終於把人放下,還小心地扶著他的胳膊。
傅予安一隻手被他寬厚的大掌牽著,一隻手還攥著方才的鐲子碎片,心臟砰砰直跳。
祁仞停下腳步,朝他伸出手:“給我吧!我先給你收著,你手都受傷了,我會心疼的!”
傅予安跟他擔憂的眼神對上,猶豫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這是母親留給自己最後的念想了,不能給他這個瘋傻的。
“算了算了,你不願意就算了!走,我們去拜堂!快!”祁仞失落地歎了口氣,很快便恢復成興高采烈的樣子,拉著他的手朝眼前的喜堂走去。
喜堂裡也沒什麽人,入目皆是一片紅色,一條長毯子鋪在地上,毯子上有個火盆,閃著瑩瑩的光。
主座上只有祁仞生母在那坐著,旁邊賓客也不多,零星幾個人,傅予安也沒看到什麽熟悉的面孔。
喜婆揮著帕子迎上來,哎呦哎呦地說您可算是進來了,快些拜堂吧,切不要誤了吉時!
祁仞一直抓著他的手不放,傅予安掙了兩下沒掙開,索性就這麽被他牽著跨了火盆。
二夫人在主座上笑眯眯地看著他們,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些許痕跡,眼角的細紋卻更顯得慈愛。
傅予安扭頭看了看祁仞,心想他的長相應該跟故去的祁老將軍更像一些。
凶巴巴的。
喜婆喊著拜了天地,傅予安心裡還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祁仞一直拉著他,等到拜高堂的時候,二夫人從脖子上摘下個玉佩來,小巧玲瓏的,通體透白一個佛像,掛在他脖子上。
“殿下……我也沒什麽好給你的,雖然說這男戴觀音女戴佛,但實在是……唉!你先拿著,回頭我再差人給你打個新的!”
傅予安鼻頭一酸,想起了母親臨終前給自己的那個鐲子,心裡憋悶又難受。
他伸手接了,想朝她打手語解釋,一手還拿著碎片,很不方便,於是抬起的手又放下,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祁仞卻開了口:“娘您說啥呢!我媳婦怎麽會嫌棄啊!我看他感動地都快哭啦!”
傅予安臉一紅,重重點頭,把玉佩珍而重之地戴在脖子上,仰起頭朝她笑了笑。
二夫人摸了摸他的頭髮,眼裡也泛著淚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半晌也只是笑了笑:“好孩子。”
“哎呀這大喜的日子,哭什麽嘛!”喜婆笑著說道,“來來來!夫夫對拜!”
祁仞拉著他站起身來,先拜了,傅予安抿唇笑了笑,也朝他彎下了腰。
這廂一時氣氛融洽,喜婆笑著喊道:“送入洞房——”
“慢著!”
門口突然傳來一道慍怒之聲,待看清來人,眾人皆暗道不好。
這婆娘不是在外邊鋪子裡盤帳麽?怎地突然又來了?!
第三章 “你啥都想要,熊臉要不要?”
來人一襲暗綠華服,頭上珠環玉佩叮咚作響,面色雍容氣勢凜然。
這正是祁家的大夫人,趙氏。
“這我剛從外邊回來,一到門口便瞧見家丁倒在門前哀哀叫喚,一問居然是被咱祁將軍砍了手,”她嘴角掛著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好歹是條人命,怎麽,祁將軍不解釋解釋?”
二夫人嚇了一跳,第一反應是這女人冤枉自己兒子,正要辯解,這邊祁仞便已經自己認了:“對啊!是我,你有意見?!”
大夫人掩唇輕笑了下,坐到二夫人讓出的主位上,不疾不徐道:“將軍倒是豁達,怪不得能娶咱七殿下這麽溫良的人兒呢!這正好性子互補,提點著你免得整天得罪人。”
“我媳婦關你什麽事!那奴才蠻橫不講理,這才被我揍了,他活該!呸!”祁仞把傅予安護在身後,啐了她一口。
二夫人眼看著這兩人就要吵起來,於是連忙道:“你看這堂也拜了,若沒什麽大事,就讓孩子們——”
大夫人忽地收了笑,冷哼一聲:“怎麽沒事?若只是個買來的奴才,自然任將軍處置,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可他不是旁人,正是我娘家精挑細選給送來的,如此這般便被廢了手,將軍不給個交代?”
傅予安心裡一凜,心說這是得罪了她的奴才,來興師問罪來了。
一口一個將軍倒是喊得毫不逾距,卻隻逮著他這個傻了的發難,明擺著欺負人。
傅予安拉拉他的衣袖,祁仞低頭看他一眼,緊緊回握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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