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仞住的地方倒是打理地乾淨,雅致的小院子完全看不出個武將的住處。
院子門上懸著個牌匾,上邊龍飛鳳舞三個大字:“沽鶴苑”,看起來倒像是出自這位祁大將軍沒傻之前的手筆。
院子裡種了兩棵桃樹,桃樹下邊一張石桌;東邊還有一棵看起來年份久遠的杏樹,西邊是梨樹,看起來都頗有些年頭了。
爾值三月,落英紛飛,滿院子都是淺色的花,樹上的地上的,一團團一簇簇,好不熱鬧。
傅予安心情難得晴朗起來,抬頭看了眼那兩棵桃樹,心下一派安逸。
祁仞站在他身後,也抬頭看了看桃樹,歎了口氣:“還沒有桃子呢!哎我去給你拿桃花糕!娘親早上剛給我的,我都沒舍得吃,專門給你留著呢!”
他想起一出是一出,心情喜怒無常,也不知是什麽毒這麽奇怪,讓他看起來又不像是個沒腦子的,但行為舉止卻又跟原先大相徑庭,記憶看起來也缺了不少……
倒像是生生把人給打回了孩童時期。
他歎了口氣,心想不知還有沒有恢復的可能。
小竹在後邊進了沽鶴苑,招呼人把他的嫁妝等一應搬進來,放到院子裡等著傅予安發落。
傅予安朝她點點頭,進得西廂房裡,左右梭巡一番,朝小竹指指,示意她把東西放在這兒。
小竹點點頭,又高聲招呼眾人搬東西。
這些倒不像是送親的那些,看起來都是府裡的家仆,但卻個個身強體壯,又跟早先在門口阻撓的那幾個不一樣。
等人搬完東西,傅予安朝小竹揚揚下巴,對方頓時會意,從懷中掏出個荷包來,笑著過去打點。
祁仞站在主屋門口看著她闊綽出手,心下不禁嘖嘖幾聲。
倒是大方,也不知在冷宮裡是怎麽弄的錢,該不會是玨妃給的吧?
為首的是個濃眉鷹鉤鼻的男人,臉部線條硬朗,容貌俊朗,搬完東西後卻沒收好處,只是一拱手朝傅予安行了一禮,道:“殿下不必客氣,吾等本就是將軍麾下將士,如今情勢嚴峻,吾等自當不離不棄!”
第五章 你不是啞巴嗎?
原是祁仞部下,怪不得如此忠心。
早就聽聞祁仞治軍有方,底下諸位將士各個死心塌地,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他正要問問這男人的名字,那廂祁仞卻從房間裡三蹦兩跳地跑了出來,懷裡還抱著一碟子桃花酥,笑得見牙不見眼:
“媳婦!給——誒李柯你怎麽來啦!不過這桃花酥可不是給你的,你別想搶哈!”
被叫做李柯的男人便是那位為首的,聞言神情不變,隻道兩句不敢不敢,便拱手退下了。
傅予安被他塞了一嘴的桃花酥,甜糯清香確實不錯。
小竹手裡拿著帳本,正在清點那些個東西,他們兩個走進去,小竹朝兩人行了禮。
她看了眼祁仞,欲言又止的樣子。
傅予安立馬會意,只能先哄著祁仞出去玩。
等人走了,小竹才關了門,小聲湊到他跟前,一邊掏出隨身帶著的傷藥給他處理手上的傷口,一邊匯報道:“都查了一遍了,沒有缺漏。咱們下一步怎麽辦?真要在這兒當一輩子將軍夫人麽?”
傅予安歎了口氣,開口卻是清朗的少年音色,緩緩道:“既來之則安之。祁將軍少時對我有恩,我不能就這麽棄他而去。”
“可是……殿下說的在理。奴婢瞧著將軍那症狀,與其說是中了毒,倒不如說是中了蠱。”
“蠱毒?”傅予安一驚,但很快便相通了,“他在南方鎮守多年,那邊確實養蠱風氣盛行,想來是著了道,怪不得太醫也沒辦法!”
小竹點點頭,微微歎了口氣,說道:“可惜奴婢才疏學淺,只是小姐的一個小丫鬟,實在是……”
“不必自責,這本就不是你的錯。況且玨妃必定會想法子醫治祁仞,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另外,鐲子碎片你抽空送到……算了還是回頭我親自——”
“媳婦!你們瞞著我說什麽悄悄話呢!”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雕花木門便忽地被從外邊打開,祁仞一臉不知從哪兒蹭的灰,站在門口噘著嘴埋怨道。
傅予安嚇了一跳,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自己說話,心下惶惶,卻不料下一刻,祁仞的話便打碎了他最後的僥幸幻想:
“咦你不是啞巴嗎?我好像聽到你說話了,你病好了嗎?”
兩人俱是一驚,互相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不知所措。
傅予安輕笑一聲,走過去把他拉進屋裡,順手合上了門。
“我是會說話的啞巴,你不要告訴別人,不然他們要把我當妖怪抓走啦!”他聲音低緩,一本正經地哄騙道。
小竹:“……”
這話會有人信?!
“啊?!那我不說!我不說!被讓妖怪抓走!我就你這一個媳婦,長得又這麽好看,嗚嗚嗚旁人都想著呢!”
祁仞不疑有他,抱著他的腰嚶嚶啜泣。
他比傅予安高了快一個頭,這般梨花帶雨,實在是……
傅予安突然生出些哄騙小孩子的罪惡感。
但實在是沒辦法,不然麻煩更多。
他輕輕拍拍祁仞的背,輕聲哄道:“別怕,你不說就沒人知道了對不對?我相信你!”
“嗯嗯!”祁仞重重點頭,松開他的肩膀,舉起四根手指有板有眼道:“我祁仞,若是把今日之事說出去,就……就讓我……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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