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仞舒了口氣,又對著月光看了一遍,不同於先前的囫圇吞棗,是字字斟酌。
半晌,他終於抬起頭,表情有幾分委屈:“你看!他關切了夏修,李柯,甚至還有傅陽曜,就是沒有我!”
“那他當初走得那般決絕,書面不關心不也正常?說不定心裡想著!”
“真的嗎?”
“……”假的,“當然是真的!”
他站起身來,趁他不注意搶回信來,安慰道:“殿下一向矜持內斂,理解理解。”
祁仞想了想,深覺有理,於是忽地站起來,酒壇子踢到一邊,咕嚕咕嚕滾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他躍身跳下屋頂,說道:“那我要去找他問個清楚!”
“?!”
唐驍嚇了一跳,見他這架勢不像是開玩笑。
他心裡真是後悔極了答應他一塊兒喝酒。
整個王府都被他鬧得雞犬不寧,唐驍勸著他半夜沒睡著覺,次日上朝都是昏昏欲睡。
祁仞站在旁邊武將隊裡,緊抿著唇眼底一片烏青。
傅陽曜如願登上皇位,他這個國舅爺可謂是功不可沒,眼下看到他這般頹靡模樣,於是便開口關心道:“祁將軍怎地臉色這般糟糕?可是憂思成疾?”
祁仞反應倒是快,上前一步拱手回道:“回陛下,無甚大礙,只不過是最近休息不好,是以有些許勞累,並不會耽誤明日的行程!”
“祁將軍見外了,還是身體重要!你是我大燕國之棟梁,還是要好生照顧自己。”
祁仞勉強擠出個笑來,拱手行了一禮,並沒有多說什麽。
下了朝他獨自離開,想巴結的官員搭話都找不到機會。
唐驍快走兩步趕上他。
“酒醒了?”
“……”
“看你這臉色,該不會是回去後一夜沒睡吧?”
雖說本王陪你折騰也幾乎是半夜沒合眼,但好歹後半夜還是多少歇了會兒的。
祁仞終於舍得分給他個眼神,幽怨無情的。
“斷片了,你說什麽我不記得。”
“誰信!”唐驍拍拍官袍下來台階,不屑道:“你向來酒量就不錯,昨晚上裝瘋賣傻鬧騰人不說,現在居然翻臉不認?快陪我王府後花園那些個錦鯉來!”
第八十四章 你去保護……你妻子
祁仞揮拳要揍他:“要錢沒有,巴掌要不要?”
語罷便自顧自地下了台階。
唐驍不死心地追上去,還惦記著幫夏修打聽打聽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哎哎哎!你昨晚不是還要謄一份嗎?我給你帶來了,修兒看完就勉為其難送你了,快好生收著吧!”
他從懷裡掏出個皺巴巴的信封來,還是昨晚上眼前這人哭天搶地要拿走的那封。
祁仞閃身躲開,緊皺眉頭看著他:“你幹什麽?別沒事找事啊!”
唐驍強硬地把信塞給他,笑道:“死鴨子嘴硬!明日你便要去南疆了,人家可是在最北邊,離著你十萬八千裡!”
“他愛離多遠離多遠,關我何事!”
反正跑這麽遠不就是不想見嗎,離京後估計也是老死不相往來了。
祁仞攥緊了手中信封,幾乎要把紙都震碎。
他捏著這燙手山芋快步回了府,把自己關在庫房發呆。
傅予安走得匆忙,隻帶了幾件衣物和銀票,庫房裡的嫁妝之類一概留著,包括那幾箱子書。
他找了塊兒乾淨地方坐著,掏出信來抖了抖。
熟悉的字跡熟悉的語氣,但那般關切的文字卻不是給他的。
他又仔細看了一遍,確信沒有隻言片語提到自己,心臟又被失望碾壓一遍。
我到底哪裡做的不好,他要這般決然離開!
祁仞想不通,信紙被他攥緊了又松開,數月前的憤怒不解又湧上心頭,幾乎要把他淹沒。
罷了罷了!誰稀罕他!
他哼一聲站起身來,拿著信出了門,叫李柯過來。
李柯還不知發生了什麽,小竹怕他衝動,一直沒告訴他自己有了身孕的事。
事實確實是如她所料,李柯聽他說完後簡直恨不得現在便飛到自己妻子身邊。
他理解她對主子的忠心,但這半年來卻一直期盼著倆主子能和好。
這樣他們兩口子也不必天各一方。
“你先去泗州城接應……你妻子,他的意思是想讓你去把小竹接走。”
“將軍……”
他當然很想和妻子見面,但……
“嗯……我的意思是,孕婦身子比較弱,她主子估計也沒有什麽自保能力,更遑論保護小竹……你可以去……保護……你的妻子。”
一頓話說得磕磕巴巴,但他繃著臉,倒叫人看不出什麽措辭不及的窘迫。
反倒像是認真交代,一字一頓的嚴謹。
祁仞不得不承認,他心裡始終放不下他。
這廂讓他去也好,若是誤會他自會想辦法彌補,若真是對方厭倦了自己……老死不相往來也很有必要。
李柯求之不得,也知道他心裡所想,於是感激涕零跪下謝恩,即刻便收拾東西離開了。
明日啟程,注定要再離他遠不少-
泗州位置極北,就算是到了六月也沒有往年京都那般熱得人難受。
這對小竹養胎倒是極好。
思齊抱著寫好的大字在書房門口等著,等公子和昨日晚上突然闖進來的黑衣男子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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