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行。
傅予安平靜地可怕,像是思慮了很久的決定,只等著一個機會說出口。
小竹歎了口氣,掌心隔著被子貼在肚子上,緩緩道:“公子,其實您當初給夏公子的那封信,便是含了讓李柯來接我的打算吧?”
李柯握緊了她的手:“小竹,殿下也是為了你好。等你出了月子養養身體,咱們便回去京都接上二夫人,一道去南疆和將軍回合。”
“我不想……”
“那裡有我的兄弟們,我還托人給你置辦了處宅子。小竹,將軍是要一輩子留在那裡的,那兒才是我們的家。”
小竹簡直要被他這話氣死了,強壓著火氣道:“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李柯,你把我當什麽,你娶回來的能生孩子為你家延續香火的玩意兒?你把我當什麽!”
李柯被她吼地一愣,生怕她動了胎氣。
“是,將軍是你的主子,你要盡忠我不攔著,可我呢?我跟殿下這麽多年何嘗不是相互扶持著艱難過來的,怎麽,我的忠心就不值一提是麽?”
傅予安也沒想到她反應這般大,於是連忙出聲勸道:“不是這個意思,你先去,等思齊以後科考順利,他便會去南疆,到時候我也會跟著一起去的。”
小竹哪裡肯聽:“順利?他開蒙這般晚,怎麽可能說去哪裡就去哪裡?思齊今年才十三,等我孩子長到十三,我看他也未必就能什麽都按自己心意來!”
科考及第說著簡單,其實談何容易,多少人趨之若鶩幾十年都摸不到殿試的邊,更不用說能想調去哪兒便去哪兒。
她肚子隱隱作痛,吼這一遭自己也難受地很。
肚子裡的崽子又鬧騰起來,踹地她生疼。
傅予安還想說什麽,但又怕沒完沒了地氣著她,只能噤了聲。
門口傳來一道緩緩的腳步聲,思齊的聲音在後頭悶悶響起:“我答應公子的事,自然能做得到。小竹姐姐還是莫要再擔心了。”
思齊嘴角向上抬著,眼裡卻沒有笑。
他把粥放到床頭小桌上,又說:“思齊知道自己不是什麽聰慧的,但公子教我的一向是言而有信,我自然讓事情按自己的心意來。”
小竹有些驚詫他這般小小年紀居然能說出這種話來,於是也不敢再小看他,只是乾巴巴點了點頭,皺著眉忍著腹痛。
“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說。小竹你先好好……小竹!你怎麽了?!快去請大夫來!”
傅予安正要先把這事兒按下,結果剛轉過頭便瞧見她臉色蒼白地捂著肚子,很是痛苦的樣子。
眾人皆慌了手腳,李柯趕忙出去找大夫,思齊呆站在原地,絞著衣角不知所措。
傅予安簡直是後悔死了,明知道她快臨盆了,還要這時候說那種話氣她。
若是小竹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他怕是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
大夫來的時候,小竹已經滿頭是汗地幾乎要疼暈過去。
府裡的婆子都被思齊叫來了,在一旁急得團團轉。
小竹已經出血了,看樣子是要早產。
傅予安被請了出去,大夫來了也沒什麽辦法,羊水都破了,只能生出來。
也不知能不能平安生出來,看樣子實在是危險地很。
李柯也被婆子請了出來,跟傅予安在門口盯著緊閉的木門乾著急。
“殿下……我……好害怕。萬一……”
他一個在戰場上浴血奮戰都不說害怕的高大漢子,如今卻連嘴唇都是顫抖的。
傅予安心裡又何嘗不擔心,但他如今不能跟李柯一起慌,他們至少要有一個是鎮靜的。
“沒有萬一,她不會有事的。當年我們在學地裡凍了半夜都沒死,你被太擔心。”
“可是……”生孩子不是單純挨凍,這怎麽能相提並論。
傅予安手握成拳藏在袖子裡,幾乎要被愧疚和後悔淹沒。
我怎麽總是這樣,他想,總是一次又一次地讓身邊的人傷心,一次又一次把她們遠遠推開。
我真是太差勁了!
血水一盆一盆端出來,小竹聲嘶力竭地尖叫,兩人在外邊從上午等到日暮西沉,才終於聽到裡面一聲清脆啼哭。
接生的婆娘小跑著出來,眼含熱淚:“恭喜李公子,母女平安!”
眾人這懸著的一顆心才落回實處-
南疆瑞南周將軍府內。
“啟稟將軍,外頭有位老太太求見,還帶著個小姑娘。”
祁仞聞言緊皺著眉,停下手中筆杆,朝來人確認一遍:“老太太帶著小姑娘?”
“是……但那姑娘瞧起來年紀不大,還沒有上一回張媒婆帶來的那個長得白!”
“……”祁仞不耐煩地嘖一聲,擺手吩咐道:“就說我在校場訓兵,讓她回去罷!”
屬下正要去,他一想總是這樣拖著也不是辦法,每次都推脫不在也只是治標不治本。
這些個媒婆也真是鍥而不舍,一直堅持要做媒,哪家的姑娘到婚嫁年齡了便立刻帶來求見,菜市場上菜都沒這麽新鮮!
“等下,你去告訴他,就說本將軍剛死了夫人,傷心不已,讓她們莫要再來了!”
屬下瞳孔劇震,心想不愧是將軍,這般不吉利的瞎話也能編的出來!
祁仞摸了摸領口的戒指,半晌還是把它摘了下來,收到盒子裡放到了書架最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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