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人皆有一種憐憫之心吧,他身在高位,見過形形色色的人,所有人對他都是畢恭畢敬巴結奉承。世間百態,他卻從未見過底層的百姓生活樣子,更未對誰有過憐憫。以前不覺得有什麽,可是在面對這麽一個瘦弱不堪的小哥兒時,突然缺失了的憐憫之心油然而生。
當然,這小家夥未必會讓他憐憫。想來他就算不讓人出面,林小哥兒也會有辦法對付那些人的吧?
李槿搖搖頭,吃下兩顆蜜棗,便將它放在了一旁。又喝了一口茶水,潤了潤乾澀的嗓子,這才閉目養神起來。
他不再想其他有的沒的,反而是自己這病,也不知道這一次是否真的如四哥所說的,能尋訪到名醫,根治痊愈。
二十年了,他早就不指望了,不過如果能治愈,他又何嘗想拖著一副病殃殃的身子呢?連自己都厭煩的這具病體。
今日注定是忙碌的一天,林歡也幫著李二叔他們直到很晚才回林家。
林家人早就歇下了,黑燈瞎火的。林歡有些心不在焉的想著退婚的法子,眼看著日子越來越近,接下來就要將這事解決了才能安心。
剛進院門,一個黑影就跳出來攔住了去路,林歡嚇了一跳,看清後才發現是林芝兒。
林歡頓住腳,雙手抱臂,冷冷的看著林芝兒。
林芝兒努力扯出一個笑來,沒話找話,“三哥,怎麽這麽晚才回來?我們還等你回來吃晚飯的。結果左等右等也不見人,想著三哥幫李家做活,李家必然少不得你吃的,這才沒等了。三哥這是吃過晚飯了吧?”
林芝兒左一句三哥,右一句三哥,叫的一個親熱。林芝兒從來就不曾叫過他三哥,此時聽起來著實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林歡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事出反常必有妖,這麽晚了,林芝兒還在這裡堵他,定然是有什麽事情想求他。
想明白這一點,林歡反而不急了。他倒要看看林芝兒想作什麽妖。
林芝兒看歡哥兒隻木訥訥的站著,也不接她的話,心中暗罵他呆愣,自己好心好意的關懷,歡哥兒半點都領會不到。
林歡不接話,林芝兒多少有些尷尬,可要她冒冒然就開口說出自己的目的,也不太好。只能東拉西扯,希望話題能夠慢慢轉移到正題上。
她的小心思,林歡如何能不知?他可沒功夫跟她閑扯,嘴角微微上揚,打斷了她的話,“今天累了一天了,要早些睡了,四妹也早些休息吧。”
林歡說完抬步要走,林芝兒連忙拉住他,“等等,我這麽晚專程等你回來,是有事情想要問問你。”
林歡瞥她一眼,她能有什麽事情問他?林歡琢磨了一番,也想不出是什麽事情來。索性就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先看看她怎麽說。
林芝兒欲言又止,手指不停的絞著衣角,這要她如何開口?一個黃花大閨女,專程打聽一個陌生的男子,傳出去還要不要臉面了?可是為了自己將來的幸福,臉面又值幾個銀錢?
想到這裡,她不禁豁出去了,直言不諱的道:“今兒個我看到一輛馬進村跟你買蜜棗,你似乎跟他們很熟。我就想問問你,那是什麽人?做什麽的?他家主人年紀多大了?可有家室?”
林歡聽她這話心念隻稍微一轉,就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感情她是打上了那貴人的主意,呵呵!這人當真是沒有半分自知之明,自己什麽樣的人,不清楚?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你等我回來就是為了問這事?”林歡問了一句。
林芝兒點點頭,滿懷期待,今兒個這麽晚了,她還等在院子裡吹冷風,可不就是為了這事?否則她管歡哥兒是死是活?
林歡冷笑一聲,意有所指的說道:“人家什麽身份,我又是什麽身份?怎麽談得上相熟二字?”
林芝兒一聽林歡這推脫的話,心中不由急了,面上卻楚楚可憐的道:“三哥,你明明就跟他們說得上話,還想騙我?妹妹從小到大沒有求過你什麽,就跟你打聽打聽消息你也不肯幫忙嗎?”
林芝兒這一套林歡早就熟知了,從小到大她慣會用這套來裝可憐。原主沒少吃她的虧。林歡見她這副模樣,隻覺得她裝模作樣的心中直泛著惡心。
不過林歡還是忍住了,“你要什麽消息隻管自己去打聽就是。不好意思,你來問我,還真是問錯人了,你問的這些,我還真不知道。人家也不可能只見過一面就把家底知根知底的全交代了。”
說完,林歡也不想跟她廢話,抬步便走,林芝兒想攀高枝,自去攀就是了,與他何乾?明兒個他還得去鎮上找李老爺家,希望能順利將親事給解決掉,可沒有功夫在這裡跟林芝兒軟磨硬泡。
見林歡絲毫不心軟,根本就沒有想幫她的意思。林芝兒怒火中燒,喝道:“林歡,我知道,你就是見不得我好,所以不願幫我。我告訴你,我還就偏偏是大富大貴的命,注定會嫁給富貴之家,不像你這個賤命,給人做妾都算便宜你了。”
“有句話叫做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林芝兒,我只有一句話奉勸,好自為之。”
林芝兒哪裡肯聽,此刻已經撕破了臉面,“賤種,你將我買頭面的事告訴了李氏那個賤人,讓她來跟我鬧。現在我的頭面沒有了,你高興了?你就想害我找不到如意郎君,想看我的笑話。娘說得對,虞兮正裡。你就是克薄六親的怪胎,就不該來到這世上,你怎麽不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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