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嘗過蜜棗,想起蜜棗的甜,頓時有了一絲口腹之欲。反正都在附近了,便吩咐李忠尋過來,看看能不能花銀錢買些蜜棗備著,每每喝了藥,吃上一兩顆解解苦味也是好的。
其實只要他開口,秦修文只怕會將碧心堂的蜜棗全給他搬過來。只不過在李槿看來,這點口腹之欲只是微末之事,沒必要勞動太過。他也只是因緣際會遇上了才想起這一茬來,順便也有了解了解這裡的風土人情的意思在裡面。畢竟來到這裡好些日子了,受自己的身體拖累,也不能常出來轉轉。他在莊子上一時半會也不可能回京的,這裡怎麽也是他的地盤,多了解了解也不為過。
李忠得了吩咐,自然不敢怠慢。一路打聽過來,就遇上了這一幕。一開始他並沒有輕舉妄動,跟主子在一邊看清楚了形勢,這才在主子的發話下,前來幫林小哥解圍。
而林歡聽了他們的來意後,立即眉開眼笑,對於送錢上門的主仆二人當然另眼相看。這對主仆當真是好人來著,看在財神爺的份上,剛剛的不愉快早就灰飛煙滅了。
“你們要買蜜棗啊,有的,有的,昨兒個才剛剛做好的,準備這兩天送去鎮上的,你們來的巧,正好可以勻些與你們。”林歡笑著將人帶到李二叔面前,示意李二叔去拿蜜棗。
李二叔有些局促,看那華麗高貴的馬車,還有這人的衣著舉止,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歡哥兒怎麽認識了這樣的大人物,還能與人談笑風生。
他也不敢怠慢,趕忙進屋取蜜棗,都是用竹筒分裝好了的,他取了兩筒,交給來人。
李忠是知道價的,接過之後,當即取了銀錢遞給李二叔,李二叔看著他手上的碎銀,不敢去接,只能看向林歡。
林歡笑著不客氣的一把接過,“多謝惠顧。”
這樣連價錢都不用講的豪爽大方買主,當然要好好恭維把握住了。林歡墊了墊手中的銀錢,將銀錢交給李二嬸,又進去拿了一個小竹筒,“難得你們有心上門來買,再多送你們一竹罐。你家主子要是吃著好,吃完了直接過來買就成,如果沒空過來,傳個話,我們幫你送上門也行。”
李忠笑著點點頭,林歡的話讓人聽著很是受用。他們莊子離這裡近,主子想吃新鮮的蜜棗,便派人過來買也不費事。“成,屆時一定要留最好的才行。”
“那是,那是!”林歡笑的見牙不見眼,連連點頭應承。
林歡的安排,李二叔二嬸連連點頭,十分讚同歡哥兒的話。在他們看來,貴人哪裡能親自上農家門呢,需要的話開口吩咐一聲就行了。
本來這蜜棗在他們看來無非就是多費些人力罷了。其他的都沒有花費什麽,貴人喜歡,那是求之不得的,他們是不敢收銀錢的。然而歡哥兒卻大咧咧的收下了貴人買蜜棗的銀錢,他們想阻止卻又無法明說,只怕惹了貴人不高興。可是看情況,貴人好像還挺滿意的。
李忠買到了蜜棗,便告辭,今日還有事情,可不敢多耽擱。
林歡親自送到馬車跟前,李忠跟車裡之人說了幾句,就見車簾微微掀起一角,一隻纖細蒼白的手伸了出來。
林歡連忙將手中一隻竹罐遞上,那隻手,自然跟他做慣了農活的粗糙不一樣。修長瑩玉,骨節分明,仿佛一件藝術品一般。他已經可以想見這手的主人養尊處優,定然是世家年輕少郎君。
他有些好奇,這隻手的主人究竟長得是什麽樣子呢?想要透過縫隙看進去,馬車裡面卻黑乎乎一片,什麽都看不到。
他卻不知道,這馬車簾是特殊材質做成的,不僅可以遮風保溫,還可以從裡面清清楚楚的看清外面,然而外面想看透裡面卻難。所以林歡探究的神色,在李槿這裡一覽無余。
許是剛剛透了些冷風,車內的人又咳嗽起來。林歡疑惑的小聲問李忠,“你家主子前些日子的病情還未好嗎?怎的還咳得這般厲害?”
生病了不應該通風透氣,多見見陽光嗎?這樣捂的嚴嚴實實的,不病都得給捂出病來了。
李忠無奈的搖搖頭,“主子是娘胎裡落下的病根,一直以來都是這般,時好時壞的,這不今日正是出門尋大夫看病,路過這邊。”
林歡了然,看向馬車,心中有些同情馬車中人來。原來是娘胎中就病弱,本應該在大城市才能有更好的機會治病,現在卻被扔到他們這樣的窮鄉僻壤來,出個門連多余跟著服侍的人都沒有,想來是被家族給放棄了吧?
林歡已經腦補了一出古代的大家族子弟爭鬥大戲來,不過再怎麽樣,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人家就是出來那日子也比他們這樣的平頭老百姓的好,看人家價錢都不講,直接買兩罐蜜棗就知道了。
李槿身上的狐裘披風遮住了他小半邊臉,此時正閑散的斜靠著背枕,手中攏著個小巧玲瓏的暖爐。一抬眼間,就見到這個哥兒大咧咧的看進來,自己正好對上他晶亮純粹的眼睛。那雙明眸中竟然帶上了一抹同情之意。
李槿的咳嗽剛剛平息,見到這一幕,嘴角不由掛上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他這是在同情自己?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一個農家哥兒同情,倒是挺有意思的。從小到大別人的眼中只有敬畏,他還是第一次體驗到被人同情憐憫的滋味。
李忠說了幾句便告辭,趕著馬車離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