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日就能下地了,接下來有什麽打算?”李緒問。
“凌虛的傷還要養上一兩個月,暫且停下來,等等他吧。”桂鳳樓道,“從上次敵襲來看,幽劫背後確實是有人操縱。這段時日,我想與你、還有少遊,多多切磋演練,提升彼此修為。”
李緒頷首:“也好。”
“何況還能在你府裡混吃混喝。”桂鳳樓微笑。
“要留多久都可以,你也是皋狼城的一半主人。”
“誰說只有一半?你說的,你的話管用?”桂鳳樓睨他,眸子裡含著煙霞般的媚色,“遲早要讓皋狼城,冠上我的名字。”
李緒心臟一頓。雖然明知桂鳳樓意指上次氣他那話,等他不在了去勾引少遊……他還是不禁心為之亂。
“我送你的那對玉鐲,拿來給我看看。”李緒道。
“哦,你要收回來?”桂鳳樓口中問著,還是從乾坤袋裡取了出來,交給李緒。
青金質的城主令,與玉色溫潤的鐲子,輕輕相抵,一道流光從城主令灌入玉鐲中。
“我把皋狼城權柄分了一半給你,”李緒道,“憑借此鐲,城中只要我能做的事,你都能做。”
他遞了過來,桂鳳樓去接,誰知李緒並未放置在他掌心,而是捉住他手腕,細致地替他戴上。瑩白的肌膚,水潤的青玉,輝映生光。
“戴上了,就別取下來了。”李緒道。
“你這是強買強賣。”桂鳳樓嘴上說著,心裡則想,待夏玨回來看到他腕上的這對玉鐲,又不知該喝幾缸醋了。
“是又如何?”
“不如何。李城主,稍後我要去城中寶庫,看看我家財幾何。別是你這回改建、維系守城大陣,將靈石儲備消耗一空,才找個人幫你頂債……”
“等你能下地了,我就帶你去。”
“還有一事,李兄,”桂鳳樓說笑完,接著正色道,“我思索了多日,還是要與你商討。”
桂鳳樓將一副長卷軸取出,攤開,是他曾經展示給眾人的上清界域圖。
圖上以墨筆標注了三十年來遭受幽劫的一百多處地方,李緒發現,比起他上次所見,又新添了許多朱砂筆跡。
“我用朱筆圈出的是五年以內遭劫的地方,”桂鳳樓道,“如今已然證實幽劫可以人為操縱,但我猜想,這些人起初還無法做到,直到近些年才擁有了這樣的能力。這也是為何,幽劫降臨得越來越頻繁的原因。”
“你看一看朱砂圈起的方位,可有發現什麽?”
李緒微皺著眉頭,目光專注地看著界域圖。良久,他緊抿的唇不知覺地張開,露出驚訝的神色。
“這些地方,隔空呼應,隱隱勾連成一個橫跨上清界的大陣?”
“不錯,”桂鳳樓點頭,“這個巨型陣法還只見雛形。但是若放任下去,每年再多出十幾場幽劫,或許十年以後,修士們人人都將感受到此陣造成的後果。”
“好有野心的大陣。”李緒道,“仔細觀去,將上清界的各處風水靈脈都算計在內——這是直面天道的陣法!布此大陣的人,是想違逆天道麽?”
“恐怕是的。布陣者,想借助此陣汙染天道,讓上清界淪為劫氣彌漫的死域。”
“何等瘋癲狂妄之人,才能做出這等惡事。”
兩人的心頭都很沉重。的確是大手筆,最終的目的,也是與整個上清界為敵。
這個人,當然也是他們的敵人,他們會竭盡全力阻止。
李緒忽然歎息了一聲。可笑上清界的多數修士,還以為幽劫只會落在凡人頭上,自己隻消一個遁術便能從黑雨中逃脫——
卻不知天道被染上汙穢後,所有人都將道途斷絕,好一點也將終身不得寸進,差些的便會陷入狂亂瘋癲。
眼見他凝重神色,桂鳳樓反倒笑了:“沒事,還趕得及。上天讓我降世,持手中長劍,便是為了阻止這一天。天道他老人家,必定也不甘就此朽爛。”
提到“天道”,他的語氣似乎也算不上很恭敬。
“我會助你。”李緒道。
到了傍晚,練了一天刀法的李少遊又來了。這頭小白狼,近來沒事就往別院裡跑。
“你不怕被你大哥訓話?”桂鳳樓問他。
“怕,不過我答應過你要來。”李少遊眨眨眼。他終於遲鈍地察覺大哥並不喜自己親近桂鳳樓,但少年心性,越是兄長不許,便越管不住自己的腳。
“你倒是說話算話。”桂鳳樓笑道,“我正閑得無聊——”
他故意將尾音拖得很長,叫李少遊耳朵豎了起來,心也提了起來。他真的不想再給桂鳳樓念那種羞於啟齒的話本了。
“你唱支小曲兒給我聽吧。”
李少遊愣住,隨即道:“我、我不會。”
“那彈彈琴、吹吹笙、拉拉胡琴……我不挑,都可以。”
“都不會。”李少遊答得乾脆。
“哎,你大哥都讓你學了些什麽呀!”桂鳳樓笑著抱怨,“那就退一步,你叫幾聲狼嗥給我聽。”
“我明白了,”李少遊眼睛黑白分明地瞧他,“你就是想攛掇我變狼。”
話音未落,他還真的變回了一頭皮毛光滑發亮的小白狼。
“嗷——”它仰頭而叫。
“好,叫得好,回音悠悠繞梁不絕。”桂鳳樓撫掌,又道,“我懷裡空空的,缺了點什麽,想抱著你的尾巴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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