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還疼嗎?”
“想不想吃點什麽?”
“給你倒杯水?”
雖然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桂鳳樓還是都問了問。他倒了杯水喂給凌虛,坐到床邊和凌虛挨在一處,散散漫漫地閑聊。以往他們聊天,總歸繞不開劍道,現在卻講到了許多瑣事。起初是桂鳳樓在說,漸漸的,凌虛也開了口。
這位在世人的眼光中,心裡仿佛只有“劍”的修士,或許是第一次與人說起,他曾經在穹廬峰頂見過新綻放的雪蓮,在某個小城的客棧裡,看著一對羽色鮮亮的不知名的鳥,在屋簷下銜泥織巢。
回房的時候,夜色已經降臨了。
還在別院外,桂鳳樓就遠遠瞧見窗紙上映出了一個剪影,是李少遊在桌前看書。
小狼崽子在等著自己麽?待他推開門,步入房間,挺秀的少年卻不見了,他看到一頭小白狼,蹲在竹席上望著他。
“少遊呢?”桂鳳樓故意在屋裡團團轉,尋覓了一圈,疑惑道,“我的好友少遊去了哪裡?”
小白狼沒吱聲。待到桂鳳樓最終看向它,小白狼道:“我睡了,你也好好休息。”
它邊說邊甩了甩尾巴,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後說睡就睡。從蹲著改為趴了下來,將腦袋擱在前爪上,合上了眼睛。
一晃多日過去,每天桂鳳樓都與李家兄弟切磋,再去找凌虛說說話,和他的劍修膩一會兒。
這天,他又不知不覺在凌虛身邊待到了很晚。
回去時,桂鳳樓知道那頭自帶鋪蓋的小白狼一定在等著他。小白狼每日都會等他回屋再睡,就好像把別院當成了自己的狼窩。
但這次,等在庭院中的是個少年。
“少遊?”桂鳳樓道,“你怎麽突然來了?”
其實天天都來,可是近些天的夜晚,李少遊似乎更喜歡以白狼的模樣與他相見。
“我想問你幾句話。”李少遊道,“你喜歡我大哥嗎?”
桂鳳樓心中暗歎,終究也到了問這些話的時候麽。
“喜歡。”他答得乾脆。
“那凌道長、夏道長呢?”
“也喜歡。”
李少遊怔怔地看他:“原來如此。”
“你怪我嗎?”桂鳳樓問。
“不怪你。”少年笑了笑,眼神溫柔而落寞,“你只是與我們有些不同罷了。”
桂鳳樓走近他,走到再踏前一步就能陷入他懷裡,或者反手抱住他的距離,輕聲道:“你問了李緒,問了凌虛、夏玨,為什麽不問問你自己?”
“我該問問我自己嗎?”李少遊喃喃,忽然真的伸手抱住了他,垂頭埋在他頸側,少年人的身子是滾熱的,輕微顫抖著,“不管你的回答為何,我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
“甄姑娘撞見了我抱著你喝酒時,我追上她解釋,”他繼續說道,“說我對她是喜歡,對你是敬慕,兩不相乾。但現在想來……可能是我錯了。我心裡眼裡,漸漸地只看見你。”
他似乎還想說什麽,卻沒有再說出口。
“少遊,聽說你一旦練完了這套家傳刀法,便要獨自赴李家的試煉之地,出來的那一日就代表你已長成。”桂鳳樓道,“我的答案已經在心中了。也許現在你還沒有想清楚,等你從試煉中走出的那天,告訴我好嗎?”
“好。”李少遊道。
第57章 喜服 綢緞細膩光滑,以金線繡著遊龍。……
刀氣斬落之際, 環繞的雷電間隱約現出了蛟龍的虛影。
“少遊,看來你這刀法,不日便要練成。”桂鳳樓道。
在兩人的陪練下, 李少遊算得上進步神速,每日都有看得見的長進。練的這“龍蟄刀法”,直到蟄伏的蛟龍從刀光中驚醒,虛影凝實, 就是大成的境界了。
“多虧你和大哥的指點。”李少遊笑了笑。
李緒沉默著,若有所思地望著他。
一刀,又一刀地劈落。
未散的刀氣停留在空中,仿佛斬裂了虛空,蒼藍電光映在李少遊的眉睫之間。
傍晚時分桂鳳樓和大哥都回去了,他簡單吃了點東西, 留下來繼續練刀。
晃眼間到了深夜, 他仍不知疲倦一般。
其實汗水已沿著他的臉頰淌下, 打濕了他的碎發, 手臂也開始酸痛——但他還不想停下來!
這些日子,李少遊沒有再變身為小白狼,打地鋪睡在桂鳳樓房裡。夜晚他都在演武場, 在千百次揮刀中度過。
闖過試煉之地,就證明他能夠獨當一面了。但是即便從試煉之地走出來, 似乎也無法在一夜之間, 讓他想清楚桂鳳樓的事情。李少遊不管,他現在滿心都是先突破了刀法再說,少年人的苦悶與躁動,全都被他發泄在一道道劈落的刀氣裡!
他喘息著,再度揚起了刀。
“少遊。”這時, 他忽聽見有人叫他。
“大哥?”他轉頭望去。
李緒不知何時來了,他走到李少遊的面前,道:“你老實說,昨晚是幾時回來的?”他的雙眸,冷峻似鐵。
“大約……子時前後吧。”
“胡說!”李緒沉聲道,“子時我還醒著,一直在等你回來,沒有看見過你的影子。”
“大哥,我……”
“我知道你想盡快突破,但是一味猛練反會傷到身體,不必急於這一兩天。”李緒緩和了語氣,“隨我回去吧,少遊。”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