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緒也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道:“不錯,勞她老人家操心了。”
他們一道去了書房。
李緒會見下屬時,桂鳳樓還安安靜靜坐在他身畔,待到房中只剩他們兩人,李緒便把桂鳳樓抱起來攬入懷裡,開始看卷宗。
他抱歸抱,倒也不曾趁機做點別的什麽,畢竟會分他的心,擾亂他辦事。
過了會兒,侍從敲門而入,手中捧著一隻木匣。
“城主大人,剛才有個老者來到門外,說要將這東西轉交給您。不肯告知名姓,一眨眼就消失了。”侍從道。
眼看見書房的桌案前,趴坐的已是一頭碩大白狼,束著金冠的俊逸少年倚坐在狼背上,侍從愣了愣神,及時收斂住了驚愕的神色。
“放下吧。”大白狼口吐人聲。
“是。”侍從在書案上輕輕放下木匣,退了出去。
桂鳳樓微笑著撫了撫絨毛細軟的狼耳朵,他的身體幾乎都陷在濃密的雪白長毛裡。
剛才他撒嬌說,李緒抱他專心看公文,就好像抱著隻小貓小狗一樣,他也想抱著什麽毛茸茸的靈寵。李緒無奈,變化為了狼形。如此龐大的狼,一把抱是抱不住的,反倒將他裹在了裡面。
大白狼被他摸得一抖耳朵,道:“有些可疑,我先探一探。”
先是鼻子嗅了嗅,接著狼爪搭在了木匣上,感知片刻後道:“這裡面並無靈力波動,看來不會藏著什麽機關。”李緒隨即將這木匣掀開,原來其中躺了一支卷軸。
桂鳳樓搶先拾起卷軸,攤開來看。
嗯?他神情微愕,很快從自己的乾坤袋裡也拿出了一幅畫,與之對照。
都是上清界域圖,都標注了不少地方——曾經遭逢幽劫之地。他與李緒猜想過,這些地方最終會聯結成一個天地間的巨型陣法,目標是汙染天道,摧毀整個上清界。
而神秘老者送來的這幅圖上,此尚未成型的巨陣,已經用墨筆畫了出來,將所有標注的地方逐一勾連,還附帶了許多空白之地。其中一處,以鮮紅的朱砂圈了起來,顯眼至極。兩個人的目光,都不由落在這個紅圈上。
“這是什麽意思?”桂鳳樓道,“下一處幽劫降臨的地方?”
他眉頭微皺,臉色也變得冷峻:“另有其人發現了此中秘密,在提醒我,還是……那幕後黑手在向我挑釁?”
那不肯留名的老者既已用術法遁走,便很難再追蹤到了。
“你還沒有預知到下次幽劫,是麽?”李緒道。
“是,不過這地方,是個關鍵陣眼,確實很有可能。我們必須去看一看。”
“如果是挑釁,可能對方已設下了埋伏,要置你於死地。”
“很可能,”桂鳳樓點頭,“但還是要去看看。敵暗我明,我們所知還太少,不能放過這次機會。”
“只能如此了。”
光華一閃,李緒又變回了人身,手臂環住他的腰,橫抱著他。
“我會護你周全。”他說。
第二日,眾人便啟程了。
除去新婚的兩人,夏玨自然一道走,暫住在李府的醫修方華,也主動要跟著。
還有凌虛。按方華的意思,他現在不宜奔波,也不宜動用靈力。昨天桂鳳樓向他辭行時,勸阻過他留下來養傷,卻沒能勸得住。今日一早,他便來了。
向來沉默寡言的劍修,這回的態度極為執著。他注視著桂鳳樓的目光,如冰雪般清冽,沒有一絲含糊。
讓桂鳳樓心裡再度生起兩分歉疚。他知道自己,傷到了一顆怎樣潔淨無瑕的心。
“凌道長,請來這裡就坐。”好在方華出身於名門巨族,攜有一駕套著鹿蜀的寬闊車輦,他便開口邀請凌虛上車。鹿蜀車並不顛簸,對帶傷的人來說總要好得多。
“來坐。”李緒也瞬間變為兩人高的巨狼,朝桂鳳樓說道。他如今是心甘情願地當坐騎了。
桂鳳樓含笑躍上了巨狼的背脊。
哼。夏玨瞧在眼裡,心中冷哼。他忽然發現了凌虛的目光——步上鹿蜀車的時候,凌虛看了他一眼,便似乎愣住了,凝眸在他腰間,片刻後才回神。
他腰間佩的,正是桂鳳樓送他的那套布陣法寶,以金線穿綴的一串小飛鶴。
靈動清雅,材質貴重,被他系在腰帶上當配飾。走動間漾出華光,一眼望去便不是俗物。
凌虛身為玄天宗執劍長老,劍尊的親傳弟子,總不至於是被區區一件高階法寶迷了眼。
難道與這件法寶本身有關?
夏玨的心思轉動得極快。隨後飛遁趕路的時候,他傳音給桂鳳樓,問道:“你送我的法寶,鑄造用的玄鐵是怎麽來的?”玄鐵珍稀,要尋來一塊不是易事。
“幫了別人一個忙,收的謝禮。”桂鳳樓回應道。
“你說的這個‘別人’,是不是凌虛?”
“……你怎麽猜到的?”
果然。
坐在鹿蜀車裡,凌虛神色沉靜,低頭觀看一本劍典。
他罕見地沒有看進心裡去,因為他的心正在抽痛。天底下每塊玄鐵都是獨一無二的,色澤、紋路、靈息,都有細微的不同,他精通礦材,也認出了用以打造夏玨那件法寶的玄鐵。
因為這就是他送給桂鳳樓的那一塊。
他送出去時,當然沒有要求桂鳳樓用來做什麽。可桂鳳樓若自己用了,冶煉成一把隨身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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