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她一頭霧水,旁人也都困惑地看過來。
“王鳴啊,”桂鳳樓歎了口氣,“已在昨夜死了,死在菁菁手中。”
“什麽?”眾人皆驚。
桂鳳樓便把昨天傍晚以後發生的事情,都簡要地說了一遍。聽到最後,幾人都不禁心中泛寒。
“桂師兄你早就懷疑上菁菁了?怎麽看出來的?”周靖問。
“因為她知道得太多了。”桂鳳樓道,他又朝凌虛看了一眼,點了點頭,“我問過凌兄,他在身陷幽劫的三十年間隻醒來過一兩次,且時間不久,菁菁卻似乎能時常清醒。她不止說動了身為看守的王鳴,為她叛逃,還得知了李緒的秘密。”
“呵,”桂鳳樓輕笑一聲,“她一個李家村出身、修為淺薄的凡人,到底是如何在短暫清醒的時候,看透李緒在利用劫氣增長靈力的?還有她囚室裡的那株蘭花。那處皋狼城的地下據點,縈繞著微弱劫氣,別的地方都寸草不生,只有她的囚室長著一叢蘭花。我便隱約察覺,她不簡單。”
“我回想了她所說的話,顯然是要引我與李緒對立。我又想了想我所知的李緒。當然,我並不認識他,我隻記起在清源山腳的村子聽說的事情。皋狼城曾經來人,要把身陷幽劫的獵戶帶走,被村民所阻而作罷。村民們只是凡人,若那修士執意動手,是決攔不下的……這種行事作風的皋狼城,與菁菁口中的李緒,並不相符。”
周靖聽得目瞪口呆:“哎呀,桂師兄,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菁菁可疑了……但你要不講,我還在被蒙在鼓裡呢!”
甄鶯來也深以為然地點頭。
“這些都非實據,我本來也不能斷定。”桂鳳樓道,“昨天我和李少遊出門喝酒,李少遊遭人偷襲,你們將他帶回客棧後,那偷襲者還幻化作我的模樣,試圖溜進法陣再次動手。反應如此之快,讓我更懷疑此人就混在身邊——”
“啊,”甄鶯來陡然一聲驚呼,打斷了他的話,“那人不是桂師兄?當時我們若把人放了進來……”
她臉色發白,一陣後怕。
“的確,還好兩位機靈。”桂鳳樓續道,“我以劍氣刺傷了偷襲者,逼得此人自斷一臂。當我去拜訪菁菁時,她因為心虛,抽幹了王鳴的血肉重塑小臂,還以邪法操縱了已死的王鳴。但我懷疑已深,仍看破了她。我一直追到清源山,菁菁自盡而死。回想起來,她襲擊李少遊,恐怕仍是為了逼我與李緒結仇。李少遊如果死在我這裡,事情便很難說清楚了。”
但她為何要陷害李緒?
凌虛陷入幻障,也是她的手筆?
她所作所為,是否為了阻礙我等解決幽劫之事?為何要阻礙?
——難道幽劫之禍,背後有人為的影子?
這些疑問,桂鳳樓沒有說出來,但他已牢牢記在心裡。
他總歸會查明的。
“她真的死了?”沉默良久的夏玨忽問。
“我感知不到她的氣息,”桂鳳樓搖搖頭,“很可能死了。不過,她也未必沒有我所不知的重生邪法。”
“就算還沒死,一時半會兒應當也不會重新現身。”夏玨道。
“不錯。”桂鳳樓笑了笑,“所以這段時日,諸位在皋狼城中想做什麽便做什麽吧,我打算再留半個月。”
他站在天光下,束發的金冠熠熠生光,卻亮不過他一雙明淨的眸子。
他便是這樣,永遠果決、自信。
往往教人甘願追隨。
夏玨卻笑了,唇角勾起,話裡藏針:“要說動李緒,半個月就夠了?”
他嘴上是“說動”,但誰都能聽出來,說的是“勾搭”。
甚至勾引。
當著眾人的面,他還少有這麽直白流露。
連凌虛都似聽了出來,轉頭,神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大、大師兄你這是……聽說過一些流言的周靖兩人,瞬間噤若寒蟬。
“就算不夠,也不能再留了。”桂鳳樓答道,似乎沒有聽出夏玨的話外之音。
“原來如此,”夏玨瞥他一眼,負手轉身離去,“那你便試上半個月吧。”
他的背影,很快看不到了。
隨後,桂鳳樓和凌虛也相繼離開。
兩個九華宗年輕弟子,這才吐出口氣,開始說話。
他們倆還是第一次直面那兩人間的暗潮洶湧。
“大師兄的那個傳言,該不會是真的吧!”周靖道。
“哪個傳言?”甄鶯來問。
“說他……”周靖吞吞吐吐起來,“說大師兄他爭風吃醋,把桂師兄帶回門派的那個柳師弟給殺了。”
他本來是小聲嘀咕,忽然高亢地“嗷”了一聲。
“師妹!”周靖氣惱,“你怎麽又掐我胳膊!”
甄鶯來瞪他:“別說有沒有,就算真有其事,要怪也是怪桂師兄三心二意!這一路上,大師兄待我們不錯,常常指點我倆,你這麽揣測他還有沒有良心?”
周靖捂著胳膊哀叫:“我沒有,我沒有……嗚,師妹你下手輕點。”
“哼,”甄鶯來冷哼,“叫你嘴碎。”
“可是……”周靖顯然不見棺材不落淚,又嘀咕道,“桂師兄也幫我淨化過寶物啊,我站哪一頭都很為難。”
“那你就不能少說兩句?”甄鶯來又狠狠掐了他一下,走了。
“嗚啊,疼疼疼疼疼……”周靖這次連眼淚都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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