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浩正控著水慢慢洇濕黏在血肉裡的布料,對他這些奇奇怪怪的用詞早就習以為常,眉稍都不帶抬一下。
晏殊辰也不指望他回答,邊給自己上藥,邊繼續:“你那劍不過是扔到一邊,撿起來還能用吧?實在來不及,你還能用掌法、用拳頭、用符篆,你怎麽搞得這麽髒?我記得我給你準備了不少符篆——嘶!”
半跪在他身後的穆元浩低聲道:“忍一忍,得將碎布弄出來。”
那隻猴妖的利爪足有半寸長,一爪子下去,不光帶走一塊肉,還將衣服撕碎,經血水一泡,全粘在肉裡,即便用水洇濕衝洗了,撕下來也是粘著肉,疼得晏殊辰直抽抽。
穆元浩沉著臉,半分不手軟,一塊接一塊地快速撕下。
晏殊辰強擠出笑:“幸好不是成霖過來,不然,咱們就得替他收屍了。”
穆元浩:“……只能說,師父的數術易學確實不錯。”晏殊辰看不到的臉上,卻帶著與語氣不符的不以為然。
晏殊辰心虛,“呵呵”一聲,急忙轉移話題:“這琢玉山脈看起來多了很多妖丹期的妖獸,不然,就是山脈裡頭有大妖晉升,將這些金丹期的妖獸質趕到外圍。”
穆元浩:“嗯。”
“得趕緊通知掌門他們,省得讓一些築基期的弟子們平白折損。”恰好大腿的傷已經處理好,晏殊辰摸出一張符紙,掐訣,將琢玉山脈這邊的情況、以及他的猜測如實轉達。
完了他自言自語,“有這封信,鄒師兄他們應該暫時不會讓築基期弟子到這邊來吧?”那成霖幾個,暫時應該安全了。
穆元浩不吭聲,處理完碎布,開始上藥。
盡管他動作輕了又輕,藥粉撒到傷口上,仍然激起晏殊辰的顫栗。
晏殊辰吃痛,發狠道:“回去我一定要研究一下麻醉成分,我就不信,偌大的修界,找不到可以替代的東西!!”
這藥是他自製的,止血生肌,效果不錯。不光是他,還有徒弟們出任務都要會帶上,比外邊買的生肌丹效果還好些,宗門裡還有不少人跟他拿過,也算是他的收入來源之一了。
藥效好是好,就是撒上去的時候,那滋味酸爽的……想到他幾個徒弟都要用,尤其穆元浩用得最多,他忍不住皺眉。
視線掃過不遠處那幾隻陳屍的妖獸,他倒是想起另一件事:“你自己出任務的時候,也是這樣徒手空拳對付妖獸的嗎?”
穆元浩:“……用劍。”翻出乾淨布條,開始給他包扎。
晏殊辰任他折騰,隻無語道:“我知道你是劍修,我是問你,劍丟了的話,你也是這樣打的嗎?”
穆元浩沉默了片刻,道:“偶爾。”
晏殊辰:那就是經常。
穆元浩:“……”
晏殊辰:“我不是給了你許多符篆嗎?你都用完了?”
原主是個符修,他過來後,要接取宗門任務、對付妖獸。當時,原主留下的符篆就是他的保命家夥。這玩意用起來很費,原主的符篆壓根不抗造。在身法沒練起來前,他仗著金丹修為不用吃喝睡覺,很是下了番苦功的,確保自己符篆夠用的。
也不知是金丹修為讓他學習能力提升,還是原主的記憶對他有加成作用,反正是給他學下來了,原主會的符篆,他都會,甚至還根據自己的一些想法進行了改良。
但他對這玩意沒啥興趣,覺得能應付了,就扔到一邊,日常隻做一些自用,還有給徒弟們護身,多了,就沒了。
穆元浩:“……用完了。”
晏殊辰恍然。對哦,他這徒弟剛做完任務回宗門,估計還遇到了危險,得到頓悟進而晉升金丹中期。他一拍腦袋:“我這腦——艸疼疼疼!”扯到肩膀傷口了。
穆元浩擰眉,冷聲道:“不要動。”
晏殊辰被呵斥,有些新奇地眨了眨眼,然後道:“我可是傷患,還是你師父,你這態度,合適嗎?”
穆元浩沒搭理他,快速將布條打了個結,轉去查看另一處傷口。
晏殊辰撇嘴,轉回原來話題:“回頭我再做點符篆給你,別省,沒了記得跟我拿。”
穆元浩:“嗯。”面前白皙分明的腰脊線,映襯著中間那幾道滲血的抓痕尤為刺眼,讓人戾氣橫生。
晏殊辰猶自繼續,語氣嫌棄不已:“能用符篆就用符篆,可別再手掏心臟、掌扣腦仁了。”
穆元浩動作頓了下。
“這樣打,快。”他道。
晏殊辰:“……腦袋心臟都是要害,你就是撿塊石頭砸,對方也能快速掛掉。”
那幾道抓傷只是皮肉傷。穆元浩清洗上藥後便停下手,抬眸看向師尊那清潤如玉的側顏,平靜地問:“師父是覺得我太過殘忍嗎?”
晏殊辰:“啊?都是死,難道死的方法不一樣,下手的人就有高下之分嗎?對妖獸來說,我們都殘忍。物競天擇而已。”
穆元浩:“那師父為何——”
“因為髒。”晏殊辰斜睨他,“血淋淋、黏糊糊的,不惡心嗎?”
穆元浩定定地看著他,半晌,垂眸道:“倘若徒兒覺得,用手比較自在呢?”
晏殊辰若有所思:“你是說,你想改修體術、身法?”手掏、拳打什麽的,是體術的一種?他用沒受傷的手摸摸下巴,“也不是不行,一拳爆頭一個什麽的,換個角度看,還是很厲害的。”當年他跟朋友玩遊戲,也喜歡一槍爆頭。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