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音暗自納罕,猛地一拍他的肩膀:“爹,您在想什麽呢!”
“你回來了?”蘇高章猛然回神,嚇得差點把自己的長須都揪斷幾根,瞪了自家兒子一眼,“怎怎呼呼的!規矩都學到哪裡去了!”
蘇長音隨手拿起一方玉佩問道,嘖嘖有聲:“這是誰送的,這麽大手筆?”
“方才你表嬸來過了,這是謝過宋曉賢侄入國子監的謝禮。”他猶豫一陣,抬起頭看著蘇長音,吞吞吐吐地問道,“昨日在宋府中見到的竇凝母女你可還記得?”
蘇長音微微一愣,點了點頭說道:“記得。”
“你表嬸方才為你做媒,有意將竇凝許配給你……為父看著倒也門當戶對,不知你意下如何?”
???
蘇長音手一抖,玉佩差點摔在地上。
他一臉震驚地瞪著眼睛,“爹,她才十幾歲呀!”
“這有什麽,你娘嫁給我時候也不過及笄之年。”
蘇長音:“……”
不,那不一樣!
雖然他年紀也不大,但對‘吃嫩草’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好嘛!
“爹,我對竇凝並無情愛之意。”
“你連人家姑娘都沒見過幾面,怎麽就知無情愛之意?”蘇高章擰著眉,“不妨先處處看,再做打算。”
“愛與不愛,只需見一面就就夠了,更何況女子重清譽,豈是隨便說處處便處處、親近便親近的?”
“……”蘇高章忍無可忍,重重一拍桌子,“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這世上哪有一見鍾情之事,你想當情聖嗎?!”
“怎麽就不能當情聖了,爹您自己不就是嗎?”蘇長音籠著袖子,雙眸坦然地看著他,“您不是一直在吹噓,當年七夕在護城河畔如何如何對我娘一見鍾情,我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更別提娘走後這些年您連個妾室都不抬,兒子這可都是遺傳您的!”
蘇長音一臉理直氣壯。
“……”蘇高章被噎得無話可說。
偏生蘇長音還不知收斂,在作死邊緣反覆橫跳,“倘若真要我與那竇凝結秦晉之好也行,只要爹您再娶一門妻子,您不當這情聖,兒子也不當了……當然您若是真的敢娶,兒子冒著大不敬之罪,都要替我娘的打你一頓!”
蘇高章:“……”
這小子,簡直反了天了!
蘇高章氣得吹胡子瞪眼,揚起手作勢要打,破口大罵道:“如此出言不遜、大逆不道,我先替你娘教訓一頓!”
但蘇長音這些年鍛煉下來,早就對蘇高章的行為秉性了如指掌,一見蘇高章轉身,連忙一溜煙風兒似的躥了出去,邊跑還邊大聲道:“爹啊!這門親事您就死心罷!”
長吉正在自家公子院內守著蘇長音,一見他大喊著跑過來,大感驚訝,伸著脖子問道:“怎麽,老爺成親啦?”
蘇長音賊兮兮地‘嘿’了一聲,隨手將方才捏著沒放的玉佩塞進他懷裡,“賞你的,給你當老婆本。”
長吉頓時一臉喜色:“謝少爺賞賜!”
…………
…………
因著第二日不用上值,蘇長音便起了個大早,赴曹時榮下請柬的詩宴。
提起詩宴,蘇長音必不可免地想到了葉莊,忍不住歎了口氣。
距離上次在大理寺不歡而散過去已經幾日了,葉莊盛怒的模樣猶在眼前,之後就像是人間蒸發一樣彼此沒有再見過面,當時他身上還帶著病,也不知現在痊愈了沒有。
思及此,蘇長音轉念又想到葉莊身邊這麽多人伺候著,哪裡輪得到自己操心,又忍不住自嘲一笑。
他搖了搖頭,將雜念從腦海中趕了出去,告訴自己不再去想。
詩宴的地點在城郊一處山莊,名喚翠微落霞,坐落在山頂一處天然的平地,雲霞為襯掩映在翠竹松柏之間,遠遠望去頗俱幾分詩意。
蘇長音抵達時已至辰時,和他一起到的還有緊粘著他不放的小豹子——因著這陣子悉心照料,小豹子早就認了蘇長音為主,恨不得一天到晚都粘著他,蘇長音無法隻得將它也一起帶來。
長吉向門房遞過請柬之後,很快就聽裡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曹時榮一臉驚喜地跑出來,身後還跟著一串狗腿子。
雖然今日大家都換上了一身便服,但蘇長音還是認出來那些狗腿子俱是上次在蘇府見到的那一批。
曹時榮彎起唇角,定定望著他,語調十分輕快喜悅:“原本還道師兄多半騰不出空,不想竟真的來了,時榮真是喜出望外!”
“師弟盛情,恰巧今日無需上值,便過來看看。”蘇長音笑道。
正說話間,身後山道上又傳來馬蹄踢踏之聲,蘇長音下意識轉頭,就見一輛華蓋馬車停在自己車屁股後面,幾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相繼跳下馬車。
這一行約莫四五人,個個相貌俊朗,衣冠楚楚,蘇長音一眼望過去,敏銳地發現其中有一人容貌氣度尤為出挑。
但見那少年穿著一襲丹紫色滾邊裘衣,身形高挑體態風流,長相格外好看,目若流泉眉攜遠山,只見他目光淡淡瞥了過來,猶如一隻高傲的孔雀,矜貴遠勝其他少年。
曹時榮身後,上次在蘇府對蘇長音出言不遜的少年見狀,臉色一變,酸溜溜道:“喲!不是說不屑於和我們為伍,這上趕著倒是挺快。”
“此言差矣,今日本少爺紆尊降貴,專門給你們賞臉來的。”那少年勾唇一笑,豎起一根白玉般的手指,在唇上輕輕一點,嗓音溫柔,“如何,小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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