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剛起床的關系,他的臉龐尚帶著幾分肉感,泛紅的皮膚被水跡浸潤得豐潤,微微睜大的雙眸裹挾慍怒瞪了過來的模樣……別說,還真像一隻生氣的小豬仔。
蘇高章仔細打量了兩眼,哼笑一聲,丟下一句‘趕緊拾掇’,負著手心情頗好地哼著歌兒溜溜達達地走了。
蘇長音:“……”
啥毛病啊這是!
他翻了個白眼,心中腹誹幾句,捏著巾子為自己洗漱了一番,過程中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抬頭對長吉吩咐道:“去,我把去年囤的那一支百年老山參拿來。”
見老人家不帶點手禮簡直過意不去。
做太醫就是這點好,私貨藏得多。
長吉連忙稱是,轉身去尋自家公子所要之物,待再回來時,蘇長音也已經把自己拾掇好了。
父子二人大包小包地上了馬車,一路向宋府駛去。
從蘇府到表叔宋家,不到兩盞茶功夫便到了,管家將兩人請了進去,只見廳堂中正坐著一老一少兩個人,一見他們連忙起身相迎,正是表叔宋仁禮及其長子宋曉。
“賢弟不必拘泥於虛禮。”蘇高章連忙道。
兩人寒暄一陣,收過手禮後,宋仁禮很快就注意到立在蘇高章身後的立著一個高挑清俊的少年郎,頓時眼前一亮,抬手將蘇長音招到眼前,“這是衍之侄兒罷,許久不見,快讓叔叔瞧瞧!”
蘇長音今日穿著一襲緗色淡雲紋錦繡華服,頭戴八寶如意冠,腰掐一段流蘇攢珠帶,襯得眉目舒朗、一派風流矜貴之態。此時聽宋仁禮問及自己,不卑不亢地上前兩步,從容行禮笑道:“見過表叔,侄兒有禮了。”
“都是一家人,何須客氣。”宋仁禮趕緊將他扶起來,抓著他的手上下打量一番,越看心中越是歡喜,拉著他聊起了家常,諸如‘學業如何’‘可否婚配’等話題,再聽到蘇長音已經官拜太醫之職,更是一臉喜色,直誇道‘好好好’。
他忍不住轉頭對蘇高章說道:“賢兄倒是教得一個好兒郎,這般品貌氣度,古書中所言‘骨貌淑清、風神散朗’也不過如此了。”
蘇高章‘噯’了一聲:“賢弟過獎了,我家的小子也不過是容貌上佔了三分便宜罷了。”
口中雖然這麽說著,但蘇高章臉上透著幾分掩藏不住的得意。
宋仁禮搖了搖頭,“賢兄過謙了,令侄這般年輕有為的青年才俊,放眼京城已經是個中翹楚,比我那個愛惹禍的臭小子已是好上百倍千倍了。”
立在宋仁禮身後的宋曉聽聞此言,哼笑一聲,倒也不說什麽,上前衝蘇高章抱拳見禮道:“阿曉見過蘇伯伯。”
宋仁禮是個清矍溫和的中年男子,宋曉卻不知是隨了誰,長得人高馬大、面容英挺,行動間大開大合,猶如一匹行走林間的野狼,頗有英姿颯爽之氣。
只見他說罷,微微一頓,繼而朝蘇長音頷首示意:“衍之弟弟,許久不見了。”
這一次,他的神情間帶了些說不清道不明輕佻的意味。
蘇長音眼觀鼻鼻觀心,淡淡道:“小弟有禮了。”
他的面容幾乎沒有一點波動,說好聽點叫寵辱不驚,說難聽點,就是根本沒把宋曉放在眼裡。
宋曉微微一眯眼,喉結滾動一下,怎麽看怎麽不爽,趁沒人注意,悄悄抬起腿就要衝蘇長音乾淨整潔的衣擺蹭過去——
“嗷!!!!”
宋曉捂著屁股跳了起來,瞪著蘇長音勃然大怒道:“姓蘇的,你竟敢偷襲老子!”
蘇長音一臉無辜地與他對視。
宋曉突然察覺什麽,怒容一僵,緩緩轉頭看去,就見宋仁禮正對著自己橫眉怒目,氣的渾身發抖,破口大罵道:“臭小子!你老子在這裡呢!姓蘇的怎又是誰?沒大沒小!不成體統!”
“……”宋曉慘嚎一聲:“爹你聽我解釋!”
“解釋個屁!”
……
……
最終這場鬧劇以宋曉被自家老爹拎著耳朵狠狠教訓了一頓,勒令他好好款待表弟,不可再以大欺小而告終。
宋曉神色懨懨地領著蘇長音往後院走,捂著通紅的耳朵齜牙咧嘴地抱怨道:“臭小子,這才一年多不見,手段越發陰狠了!”
蘇長音忍著笑意,“誰讓你先動壞心思對我動手的。”
宋曉怒道:“一年多不見,剛碰面就裝作不認識似的,也不喊一聲好哥哥,不教訓你教訓誰!”
“欸!你別惡人先告狀,到底是誰先裝客氣的!”蘇長音伸了伸舌頭,做狀要吐,“還‘衍之弟弟’,早八百年都沒聽你這麽客氣喊過!”
作為同在京城裡長大的親族,蘇長音和宋曉可以說是志同道合……不,是臭味相投的玩伴,早已經熟稔到對方翹一翹尾巴就知道會放什麽屁。
方才見宋曉那般正經地與自己打招呼,蘇長音面上雖然不顯,實際上酸得牙都軟了。
“臭小子!”宋曉怒目相視,一抬手將兄弟抄到胳膊下面,抓著他一通亂揉。
蘇長音“哎呀”一聲,毫不客氣地擰了他一把。
兩人便這般你推我攘、嘻嘻哈哈地鬧了一路,直至將近後院這才收斂了笑鬧之態,互相嘲笑了對方衣裳不整,又各自拾掇整齊,推開門走了進去。
堂屋中熱鬧非凡,遠遠的便能聽見女眷歡聲笑語,蘇長音並宋曉兩人進了屋中,只聽丫鬟通報了一聲,上首正說著話的婦人便齊齊轉過頭來,一個頭攢珠翠、手撚佛珠的老婦人一臉欣喜,眯著一雙渾濁的雙眼張望道:“可是蘇家的孩子到了?快、快來給姨奶奶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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