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零三頓時板正身子,耿直道:“蘇小公子放心,誰敢對你不敬,我們王爺絕對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蘇長音:“……”
我可真是謝謝你了。
*
接下來的幾日雨雪靡靡,蘇高章每日都親自護送自家兒子上下值。
蘇長音原本還怕葉莊和自家老爹再碰上,好在葉莊倒也乖覺,許是知道蘇高章的動作,連著幾日都沒出現。
不過葉莊雖然沒來,倒來了其他意想不到的人。
這天天氣終於放晴,蘇長音正欲給幾位病人複診,沒走兩步,背後忽然傳來一道遲疑的聲音,“衍之?”
蘇長音腳步一頓,下意識回過頭,只見一個身材高大俊朗的青年正滿臉不確定地看著自己,面容十分熟悉,不禁愣了一愣,“……宋曉?”
宋曉,他的族兄。
自外地回京後,宋曉隨大流入了國子學讀書,如今兩人各忙各的事,已經許久沒見面了。
“竟真的是你!”宋曉一臉驚喜,“聽說城外來了不少太醫,我原還在想裡頭會不會有你,沒想到竟真的在!”
“你怎麽來了?!”
宋曉一拍額頭,連忙解釋道:“我是跟著學中同窗一起來的,聽說城外疫病橫生,我等自詡熟讀孔孟之道,怎可袖手旁觀,便來聊表心意。”
蘇長音秒懂了。
這是來組團慰問,走個過場的——大梁朝科舉不止考學問,還要核查這個人平日裡的行為舉止是否擔得起君子的頭銜,如果不合格以後排名會落後很多甚至落榜,所以很多學子平日裡有心無心都會做一些“善舉”,當初蘇長音還在學中時也遇到過不少這樣的情況。
他抬頭看向宋曉身後,果然後頭還跟著一群學子,因為師長不在而顯得格外活潑,正一臉稀奇地討論著別人臉上的口罩。
在這群人中還有幾個熟面孔,正是上一次在詩宴見過的曹杜幾人,他們也看見了蘇長音,亦是一臉意外之色。
蘇長音朝他們點頭示意,隨後對宋曉說道:“這裡病氣重,你們小心一些,東南那邊俱是病重的病人,切莫靠近。”
這群學子年輕氣盛,又不是真的來乾活兒的,他還挺怕這群孩子不知輕重,鬧出什麽事。
同樣擔心的還有陸院判。
接待完這群學子後,私下裡來找蘇長音,讓他幫忙看管這群學子,“你是祭酒之子,又是從國子學中出來了,由你出面最為合適。”
行叭,帶孩子嘛!
他懂!
蘇長音掐指一合計,讓他們拎著消毒水沿著城池一寸一寸灑一圈,再煎幾輪藥,一天的日子就打發過去了。
於是將眾人喚到跟前,布置好任務,最後取出口罩分配下去,叮囑道:“此乃遮掩病氣之用,一定要戴好,否則回去容易染病。”
因為上次詩宴的事情,蘇長音對曹時榮和杜添月有幾分好感,特意挑了兩個最好看的給自己的小迷弟。
杜添月笑眯眯結過一個絳紅色的口罩,“多謝師兄。”
而曹時榮則是沉默了一瞬,眼神複雜地看著蘇長音,好一會兒才垂下眼簾,伸手接過,“……多謝師兄。”
不知為何,蘇長音敏銳地察覺到,曹時榮比起上一次詩宴時,整個人消極沉寂了不少。
分完口罩,蘇長音便換了藥童過來帶他們去幹活兒。
遲歌故意走到最後,趁著沒人悄悄和蘇長音搭話:“你是這裡的太醫?”
蘇長音有點好笑:“我是不是太醫,上次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麽?”
說罷,又起了幾分逗弄的心思,桃花眼兒一彎,若有若無地瞥了對方的腰下一眼,帶著些許促狹之意,“上次的腿傷好了麽?”
“……你、你流氓!”遲歌腿一緊,連忙跳開兩步瞪著蘇長音,喘著氣兒緩了好一會兒,忍氣吞聲問道,“上次回去之後,你也不來找我和我表哥!”
蘇長音一臉莫名其妙,“我為什麽要去找你們,我已不在學中上學了。”
他都已經上班了!
社畜懂不懂!
就算當太醫相對清閑,但也依然是社畜!
“你!你這樣哪裡能把人追到手!”遲歌氣得一臉恨鐵不成鋼,瞪了蘇長音許久,才輕哼一聲,“算了,一會兒長點眼,我表哥心情不好,該你獻殷勤的時候不要傻愣著!”
說罷,自覺心滿意足,轉身大搖大擺地走了。
蘇長音:“?”
是他錯漏了什麽劇場嗎?
現在的孩子說話怎麽越來越難讓人聽懂?
“這些學子真是一個比一個難伺候,分明是來幫忙的,脾氣真是大。”一個藥童自邊上走來,抱怨道,“院判也真是的,什麽活兒都派給蘇太醫。”
“年輕氣盛罷了。他們來了倒也好,省得你們成日裡勞累些苦力活。”蘇長音不置可否,叮囑道,“替我吩咐下去,讓人看著那邊扇火的,切莫讓他們誤了時辰,還有灑酒液的,千萬要避開明火。”
“曉得了。”藥童乖乖應聲,聽話地去監督去了。
如此這般,應該就天衣無縫了吧?
蘇長音自覺布置完美,不過很快就打臉了。
*
兩個時辰後,兩道身影互相攙自街道盡頭急急走了回來。
曹時榮被遲歌攙扶著,面色冰冷,渾身濕透,因為是冬日的緣故,身上很快結了一層冰霜,肌膚肉眼可見泛這一層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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