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杜添月攏著袖子,一臉興致盎然。
蘇長音神色不變,走到一旁抽出一支箭,長箭入手的那一瞬間,他渾身的氣質忽然變。
仿佛憑空注入一股別樣的生命力,線條柔和的肩背愈發挺直,只見他微微偏過頭凝望著遠處的目標,俊秀的臉龐笑容微斂,神情認真而專注,原本如珍珠般溫和的氣質倏然變得凌厲起來,讓人忍不住也跟著屏住呼吸。
葉莊沒有錯過他的變化,眸光微變。
羌國皇子挑挑眉,“倒不像是個花架子。”
幾乎就在他話音落下的一瞬間,蘇長音手中長箭脫手,以比之前那支更快更凌厲的速度射出,死死釘在第七節處。
現場又是一片叫好之聲。
蘇長音揚唇一笑,似乎是意料之中,沒有半點不見興奮之色。
遲歌有些不太自然,輕哼一聲,嘀咕道:“就一節而已,我以為多厲害。”
少年自信滿滿,以為蘇長音不過是巧合罷了,又去取下一支箭。
然而他投出第二箭,蘇長音依舊壓他一節,第三支箭如此、第四支箭如此……無論他投出什麽樣的成績,蘇長音都死死咬著他,十輪下來,遲歌便累得滿頭大汗,投箭的手臂因為用力過猛還微微打著顫兒。
“你、你怎麽……”遲歌撐著膝蓋氣喘籲籲,瞪大眼睛一臉見鬼似的。
“怎樣?”蘇長音笑盈盈問道。
不同於遲歌的狼狽,他神態自若,甚至連呼吸都沒有太大的波動,仿佛投得只是路邊普通的幾個小石子而已。
“……不、不怎樣!”遲歌臉色難看地收回視線。
直到現在他終於隱隱有一種上當的感覺。
該死的!他絕不能認輸!
箭筒裡就剩下三支箭,他取下一支,抬頭看向竹子上方與頂端葉冠相接的梢杆,面露幾分猶豫——那裡再往上便是一叢細密的葉冠,長箭難以落足,若能射中下方梢杆,無異於一舉奪魁。
他咬咬牙,心一橫,對準目標用盡全身氣力將箭擲了出去,凌厲破空聲後,那支箭竟然真的如願釘在竹梢之下。
蘇長音‘嗯’了一聲,有些意外。
遲歌顯然也沒料到自己能擲中,忍不住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虎牙,負手轉身,志得意滿地對蘇長音晃了晃腦袋:“現在認輸還來得及。”
分明是尋釁的做派,但少年望著人的眼眸卻亮晶晶的,活像一隻小奶狗,蘇長音仿佛能看到一根尾巴在少年身後搖晃,頓時一陣失笑。
他搖了搖頭,不置可否,隻隨手抽出一支箭,手腕一轉擲了出去。
他的姿態遊刃有余,就在脫手的那一刹那,他忽然腰身一擰旋身騰空,修長身姿舒展優美如雲間閑鶴,繡紋雲靴用力一踢箭尾,本就去勢犀利的長箭再度蓄力,於空中發出嘯唳長鳴,竟是攀過上一支,將葉冠整個兒射了下來!
翠綠色的葉冠簌簌落在地上,現場一片寂靜。
幾瞬之後,驟然爆發出一陣比之前更熱烈的喝彩聲。
“這、這怎麽可能……”遲歌笑容僵在臉上,不敢置信。
“如何不可能?”蘇長音見少年一臉天塌下來的模樣,忍著笑好心說道:“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我學問遜色的,不過告訴你這件事的人肯定沒與你講過,我雖學問不行,但騎術蹴鞠、投壺擲箭的玩樂項目卻是一等一的好,不信你可以問你哥。”
遲歌猛然回頭。
他的身後,曹時榮對他沉重地點點頭。
少年僵直幾秒,腦子‘嗡’的一聲炸開!
一股被別人當做玩物戲耍的難堪感驟然襲上心頭,他的臉都氣紅了,猛然回過頭,指著蘇長音氣急敗壞地罵道:“你在逗我玩!”
“彼此彼此。”
蘇長音微微一笑,溫柔得半點不像個拐帶小孩的壞哥哥。
他心道,要不是你存著戲弄人的心思,又如何會這麽容易上當。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羌國皇子嘖嘖有聲,“看來這一場已經定下勝負了……”
“我不同意!”遲歌打斷他的話,攥緊拳頭憤憤不平,“投箭以雙數為準,此時箭還剩一支,他只是射落了葉冠,焉知我不能比他投得更高更遠!”
說罷,不待眾人反應過來,快步上前,氣呼呼取下最後一支箭。
蘇長音那一箭是借了力氣的,若要比他做得更好,少不得也要借助外力。
少年一咬牙,幾乎是立刻就有了決斷,伸手抓住一旁的竹子使勁一躍——他的本想是想借助竹竿的柔韌抬高自己,不慎用力過猛將自己蕩在半空,柔韌的竹竿瞬間反彈回去,竟‘啪’地一下打到他的腿間!
“嗷————”
少年哀叫一聲,“撲通”一下滾下來摔在地上。
“遲歌!”曹時榮臉色一變。
場面頓時十分混亂,驚慌失措的叫喊聲中,一群人手忙腳亂地圍了上去。
蘇長音皺了皺眉,排開眾人擠到最前面,就見少年顫抖身子側躺在地上,臉色蒼白蜷縮成一團,雙手還不忘死死地捂著腿間,喉間溢出痛苦的□□。
蘇長音一把扯開他的手,摸索著按壓對方的傷處,到了大腿內側時就聽對方發出一聲慘嚎,頓時神色一松,說道:“不妨事,韌帶傷得有些重,其他的不過皮肉之痛。”
曹時榮焦頭爛額,這才想起來蘇長音是太醫,眼睛一亮,“師兄有法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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