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李總管今天看到自家王爺抱著一個男人進來,心中有多震驚。
更別提後來葉莊又是抹藥,又是同桌而食,還三言兩語解決了自己王爺多年來挑食的壞毛病,李總管當時在一旁看著,驚得下巴簡直快掉了下來。
“李全!”外頭忽然傳來葉莊帶著幾分薄怒的聲音,“胡編亂造什麽呢!再說小心你的舌頭!”
“誒誒誒,老奴不說就是了。”李總管連忙應聲,“蘇公子自便,老奴便退下了。”
說罷,轉身走了出去。
蘇長音松了口氣,老年人的熱情總是讓人格外吃不消。
雖然李總管說的情真意切,但他並沒有往心裡去,畢竟對方是高深莫測的葉莊,誰又知道他心中的真實想法?是以蘇長音直接左耳進右耳出,全當做沒聽見。
隔間內煙霧蒸騰,蘇長音今日過得一波三折,早就疲累不堪,此時他就像是一條脫水的魚兒忽然看到小溪,當即開開心心褪去衣服,一頭扎進去舒舒服服的洗完澡,才依依不舍地爬了出來。
李總管為他準備的是一身赭紅色繡盤紋牡丹的華服,也不知是什麽材料製成的,觸手光滑柔軟到不可思議,貼在身上更是輕若無物、密而不透,不難看出是極為昂貴的珍品。
唯一要說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尺寸似乎有些略大了,蘇長音穿在身上顯得空蕩蕩的。
他略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袖子,光著腳丫子走了出去。
正廳裡,燭光如晝,燈火通明。
寬大的描金檀香木軟塌上,葉莊正側著身子姿態慵懶地半倚其上,身前擺著一盤棋子,一手撚著一枚棋子把玩,一手撐著腦袋冷著臉聽侍立在一旁的李總管說著什麽。
他的背後是一扇敞開的雕花月拱門,清涼微風徐徐吹入,庭院裡假山流水、夜幕星海為他作襯,幽幽月光籠罩著他的臉龐,越發冰冷得不似真人。
兩人聽到腳步聲,齊齊轉頭看了過來,旋即不約而同眼前一亮!
只見身形雋秀的青年穿著一身紅衣自屏風後款款走來,輝煌燭火照耀下他明豔得猶如一團烈火,分明是極張揚的豔色,穿在他身上卻半點不顯凌厲,反而更烘托出那一股溫潤的氣質。
因為剛出浴緣故,他渾身上下尚且帶著水汽,一頭潑墨似的長發垂在腦後,幾縷微濕的貼在額前,襯得本就白皙俊美的臉盤愈發眉目如畫、唇紅齒白,遠遠看去猶如枝頭覆雪的紅梅,教人一望就心生喜愛。
葉莊目光一凝,從軟塌上直起身子。
李總管當即眉開眼笑,上前兩步拉著蘇長音的手將他帶上來,指著他對葉莊說道:“哎喲!怪道王爺非說讓小公子試試這身,果然再合適不過了!王爺瞧瞧,這穿上去簡直活生生就是天宮裡的仙童。”
蘇長音從來沒有穿過這麽豔色的衣服,頗有些拘謹地擺了擺手:“總管過獎了。”
葉莊緊緊盯著蘇長音,好半晌才說道:“好看。”
李總管笑得合不攏嘴:“正是如此,小公子穿上這一身,倒是比那些新嫁人的媳婦還俊俏些,我們王爺的衣服自己穿著不合身,如今倒是遇到有緣人了。”
蘇長音微微一愣,猛地轉頭看向葉莊,神情有些吃驚。
什麽?這是葉莊的衣服呀?!!
怪不得身量那麽大!
葉莊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開口解釋道:“這身衣裳是天織錦,萬金難求,三年前我於禦林狩獵奪得頭籌,聖上龍心大悅,特意賞賜給了我,只是我素來不喜豔色的,便一直放著……如今穿在你身上,倒是相得益彰。”
這竟然還是葉莊比賽第一拿來的獎品。
蘇長音有些受寵若驚,連忙客氣道:“這,這微臣怎麽承受得起……”
這句話也不知哪裡觸到葉莊的點,只見他微微蹙起眉,十分不虞冷哼一聲:“賞你的,穿著便是了!”
說罷,將手中的棋子用力一摔,又一翻身半倚回軟塌上。
蘇長音嚇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又哪裡觸犯到他。
李總管見怪不怪,笑著在一旁說道:“小公子如今也洗漱完了,不如我這就下去將客房收拾出來,好叫小公子早點歇息。”
誰知葉莊卻抬起頭,冷睨了他一眼:“什麽客房,他今晚就歇在這裡!本王今兒救了他一命,又是將他帶回用藥,又是好茶好菜得供著,還白送了一身衣裳,這小白眼狼連一句謝謝都沒有,倒顯得我趕鴨子上架、熱臉貼冷屁股了!”
“……”蘇長音一臉屈辱,“是微臣的錯,微臣多謝王爺厚愛。”
“瞧瞧,連道謝也只是動動嘴皮子,也不知是誠心還是假意!”葉莊得理不饒人。
蘇長音:“……”
他深吸一口氣,攥緊拳頭告訴自己不要衝動,這個人不能打,不然吃虧的還是他自己。
好一會兒,才揚起略顯僵硬的笑臉,“王爺需要微臣如何道謝,盡管直言。”
你說!我做還不行嗎!!
葉莊竟然還真認真的想了一下,只見他沉吟了好一會兒,最後危險地眯起眼睛,目光直直射向蘇長音:“我說什麽,你都會答應?”
不知為何,蘇長音被那道目光看得渾身一哆嗦,忽如其來的危機感令他心生膽怯,但嘴上仍是強撐著:“不錯。”
葉莊饒有興致的‘哦’了一聲,只聽一陣衣料摩擦的窸窣聲響起,卻是他起身從塌上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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