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歌深深舒出一口氣,展開笑容:“前幾天學校論壇上突然有了關於不留客的帖子,我才知道不留客又一次現世了。”
他有難言之隱。
尤星越從小善於揣測旁人的情緒,不動聲色道:“既然您一直在找不留客,肯定有想要的東西。可以說來聽聽嗎?也許我能幫得上忙?”
紫檀毛遂自薦:“我!一定是想要我!”
紫檀快要興奮瘋了。
漂亮妹妹很好,又漂亮又有錢的妹妹更好!但是能看見他聽見他的同類,那是最好,何況面前的季歌長得花容月貌傾國傾城。
美人!老婆!
超薄說過,老婆是沒有性別的!
紫檀可憐巴巴的:“要我吧美人,你看我這麽小,很久沒有緣人的話,會慢慢死掉的。而且現在店裡除了我,只有一個器靈,還是個電腦。”
紫檀這麽活潑,季歌心裡的愁緒散開,他很為難地搖搖頭:“不行。我不適合請一個器靈回去。”
紫檀慘遭美人拒絕:“為什麽?!是不是因為我不夠漂亮?老板!快,再盤盤我就好看了!”
季歌沉默幾秒,慢慢掀開帽子。
尤星越看著帽子下的頭皮,一怔。
季歌是妖,照理說既然可以化出絕美的容貌,自然也能化出一頭濃密的黑發,可是季歌的帽子底下,沒有頭髮。
紫檀大吃一驚:難道是掉頭髮?
季歌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是不是不好看?嚇到你們了,我沒有頭髮,用不了簪子。”
紫檀自信滿滿道:“沒事美人!你別慌,你只要養起一層很薄的頭髮,然後沒事帶著我,我就能讓你把頭髮長回來。”
尤星越緩緩皺起眉,仔細端詳季歌。
能化成人形的妖,修為都頗為精深。比如總管局的黎貌,氣色極好神采飛揚,但季歌不同,他處處透著虛弱。
季歌重新戴好帽子,靜默片刻,微笑道:“不行呀。我在枯萎,葉子都要掉光了,所以才沒有頭髮。”
紫檀一怔。
季歌反而灑脫:“我快死了。”
紫檀驚慌地看看老板,他剛才熱情的自我推銷,是不是傷到了美人的心?
尤星越抬手,安撫地摩挲兩下紫檀。
隨即,他看向季歌,篤定道:“不留客內有你需要的東西,是什麽?”
尤星越確實是一個正事上絕不含糊的靠譜人。
季歌抿唇:“一個山水青花的花盆。燒製花盆的陶土很特殊,聽說有治好植物根系的功效。”
器靈一定有特殊的能力,但不是器靈的法器也具有非同尋常的本事。季歌提到的花盆屬於後一種。
而不留客,一個從開業就會不斷收集奇異珍寶的古玩店,無論是什麽樣的器物都有收藏。
尤星越道:“我們去庫房找一找。”
季歌:“聽說最後一個花盆也砸碎了,我也只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來看看而已。”
尤星越沒說話,只是領著季歌進了庫房。
不留客正在庫房裡登記古董。超薄看不見他,但不留客可以在紙上寫下古董的信息,超薄就可以記錄在表格上。
聽到腳步聲,不留客回頭:“星越要什麽東西嗎?”
尤星越蹲下來:“庫房裡有沒有一個能溫養植物根系的青花花盆?”
不留客想了想:“原先有的,後來那個做花盆的工匠犯了皇帝的忌諱,皇帝就下令砸壞工匠製作的所有東西。家裡那個花盆擺在外頭,我們都來不及挽救,就被官差砸了……那個時代,就是這樣的。”
不留客的聲音逐漸減弱,他很歉意地看向季歌。
他只是心性維持在孩童年紀,並不意味他什麽都不懂,他看得出來,這株堪稱國色的牡丹,快要死了。
尤星越和不留客都陷入沉默,庫房裡的氣氛突然壓抑起來,連超薄敲鍵盤的聲音都消失了。
過了一會兒,尤星越幾乎是有些艱難地轉述了不留客的話。
“別這樣,”季歌反而笑起來,“我已經做好準備了,只是有一點……有一點舍不得,我還沒來得及陪他到老。”
聽說不留客的老板是一株千年修為的芍藥花,他才抱著一絲希望找過來,沒想到新開業的不留客換了新老板。
至於花盆,他早先就知道世上已經沒有了。
季歌很認真道:“真的,我很滿足了。請老板和不留客不要自責,生死有命,理所當然之事。”
尤星越只是笑笑,笑意不達眼底,眼神都是沉重的。
反倒是季歌安慰了他幾句,隨即調整好表情走出庫房:“我會好好珍惜和鳴思剩下的時間,所以我已經很高興了。如果再因為我,讓老板和不留客都很難過的話,那我會很愧疚的。”
尤星越隔著五個博古架,遠遠看著蹲在門口的魏鳴思,輕聲說:“你怎麽和他說呢?”
季歌:“我告訴他我得了癌症,化療才會掉頭髮。其實醫院裡有我認識的妖怪,他幫我打了掩護,鳴思什麽都不知道,他以為我一定會好。”
季歌眼睛泛紅,他把眼淚忍回去:“他還說,要替我留長發,然後給我做一套假發,可惜我用不上了。”
魏鳴思正在和短裙女孩吵架,後腦杓上的小發揪晃來晃去:“魏一緣!不要摸我頭髮!會油知不知道?”
短裙女孩魏一緣:“切——告訴你要多用護發素,看看你一頭糙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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