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個魂鈴歸於一體,乖乖落在他手心。
啪的一聲。
厲鬼的身影完全消失,鋪天蓋地的陰氣籠罩住整個亂葬崗。
氣溫急速下降,空氣裡結了一塊塊的冰花。
厲鬼在尤星越身後顯形,伸出爪子抓向尤星越。
而另一邊薑嘉宜抱著破布,一個聲音蠱惑著薑嘉宜:“跑起來!”
“他們來殺你了。”
“你看,你爸爸媽媽都不在。”
薑嘉宜慢慢睜開眼睛,她的理智已經完全被佔據,懷裡的棉布包裹著厲鬼的屍骨,指引著薑嘉宜向前走。
厲鬼小聲說:“他們不在乎你,因為他們要養薑嘉姝了。”
“你來找我吧,我會陪你玩的,我隻陪薑嘉宜玩。”
蘭茵和尤星越卻清楚地看見,那根本不是小路,而是懸崖!
山坡底下都是石頭,如果摔下去……
尤星越攥緊手裡的玉佛,反手打開厲鬼的爪子,用紅線拉住了薑嘉宜。
厲鬼和尤星越的距離太近,又糾纏得太緊,尤星越一時竟然騰不出手幫蘭茵。
厲鬼知道自己絕不是尤星越的對手,隨即打散自己的魂魄,散入陰氣之中。
尤星越被迫和對方玩捉迷藏,厲鬼躲藏時,只會陰氣不斷攻擊尤星越,被紅線一一擋回去,但總有漏掉的攻擊。
蘭茵撲過去抱住薑嘉宜,薑嘉宜力氣奇大,蘭茵緊緊抱住她。
蘭茵摸著薑嘉宜的臉,她知道薑嘉宜的魂魄其實沒有完全清醒,沉睡在軀殼裡的某個地方。
或許是逃避或許是心灰意冷,薑嘉宜遲遲不願意清醒過來,可是如果這副身體從山上跳下去,薑嘉宜一定會死。
蘭茵抱著薑嘉宜,迅速掐手印驅逐薑嘉宜身上的陰氣:“薑嘉宜!”
“薑嘉宜醒一醒!”
厲鬼的屍骨道:“她不能信,她是妖怪,她從頭到尾都在對你撒謊。”
“是薑嘉姝找她來的,如果不是薑嘉姝,她根本不會想要幫你。你好慘呀薑嘉宜。”
蘭茵一把丟開厲鬼的屍骨,她化出了原形,一邊為薑嘉宜抵擋著無處不在的陰氣,一邊緊緊依偎著薑嘉宜,哽咽道:“可我不認識什麽薑嘉姝。”
陰氣和雨水侵蝕著蘭茵的本體,她又狼狽又虛弱,此刻終於不像春山花鳥圖了。
“蘭茵隻認識薑嘉宜。”
那一日尤星越的話仿佛有又一次響在耳邊,蘭茵道:“因為對蘭茵而言,薑嘉宜就是薑嘉宜。”
“薑嘉宜對我意義非凡。”
薑嘉宜眼珠動了動,她仿佛從一個黑沉的漫長夢境中醒過來,剛才發生的事歷歷在目。
薑嘉宜垂在身側的手抓住了畫卷,在腦子徹底清醒後,她意識到了護著身體的畫卷是蘭茵。
春山花鳥圖。
但不是博物館的圖。
原來……
原來追出博物館,問一句“仿品”是因為這個,
她慢慢地蜷縮起來,試圖將畫卷護在懷裡:“我也隻認識蘭茵姐姐。”
啪嗒。
一根紅線擊中某個方向,傳出厲鬼尖利的小孩叫聲。陰氣漸漸散去,厲鬼掉在地上,被紅線結結實實地封印住。
厲鬼落地後,化成一個破碎的陶土人,碎裂處是尤星越用線擊破的。
尤星越垂下眼睛,輕輕吐出一口氣,他肩上有厲鬼留下的傷痕,陰氣讓他感覺格外冷。
尤星越緩了緩,走向薑嘉宜。
薑嘉宜發起了高熱,昏迷中蜷縮著身體,不讓雨水落在蘭茵本體上,兩個疲憊的靈魂互相依偎著。
尤星越彎腰抱起薑嘉宜,一手托著薑嘉宜的身體,另一手撿起了陶土人。
蟄伏在草叢樹木裡的妖怪們蠢蠢欲動,器靈重傷沉睡,這個人類看上去也沒有討到好處。
這些不安分的妖怪開始覬覦器靈和人類鮮美的靈力。
尤星越眼睛微垂,視線掃過去:“如果想死,盡管出來試試。”
一根紅線驀地射向一個位置,擊中一隻蠱雕的翅膀,帶起一蓬鮮血,擊落了幾片羽毛。
蠱雕,頭生角,聲如嬰兒,好食人。
蠱雕痛叫一聲掉在地上,他不敢放肆,翅膀和腳爪並用,嗖嗖爬進了草叢:娘誒,嚇死雕了。
原本還覬覦著靈力的小妖們立刻作鳥獸散,有幾個塵土化成的小妖一邊跑一邊喊:
“大妖怪!大妖怪還在!”
“快跑呀!”
“打妖怪啦!”
尤星越輕輕喘了口氣,睫毛被雨水打得潮濕,視線好像泡在水裡。
明明這麽累,他還是被這幫氣氛組小妖逗笑了。
亂葬崗上的陰氣完全散去。
成功了嗎?
SUV車門打開,徐淙趕緊拿著傘走出去。
尤星越臉色被雨水和寒意衝得冷白,他一手抱著薑嘉宜,一手撐著傘,黑傘向薑嘉宜的方向傾斜,他卻有半邊身體在外淋雨。
尤星越對徐淙微微點頭:“先上車。”
徐淙這才醒過神,慌張接過薑嘉宜,剛剛拉開車門要請尤星越先進去,周圍忽然響起鈴聲。
尤星越感覺口袋裡的魂鈴不斷震動,他冷得都有點發木了,遲鈍地抬起頭,隻感覺兜頭罩下一層衣裳,立刻隔絕了寒意和雨水,尤星越身上的雨水全部蒸發。
嗅覺先於所有感官認出了衣服的主人——是時無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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