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非已經從箱子裡出來了,坐在顏晨初身邊,長長舒了口氣。
顏晨初戴上耳機,假裝打電話:“在路上還行嗎?”
裁非道:“還行,在金雕的背上睡了一覺,我們大概什麽時候到家?你住宿舍嗎?我去會不會不太方便?”
顏晨初道:“我住工作室,但是你可能有個室友。”
裁非了然:“纏著你的那個厲鬼是吧?不用怕,不到拘魂使那個等級都不必憂心。直到你做完法事把它送走,我都會保護你的安全。”
兩百多年修為的器靈,本體又是剪刀這樣鋒銳的器物。自裁形成的厲鬼再如何凶,未必能凶得過他。
顏晨初慢吞吞道:“我是希望你不要欺負她,琪琪対我很好。”
裁非:“……哦。”
還沒見面,他就充滿了擔憂——顏晨初你不會太偏心吧?!
下了出租車後,顏晨初領著裁非往一個小套間走,隨著與工作室的距離縮短,裁非的表情漸漸嚴肅起來。
還沒到門口,裁非就能感覺到那股表達了不歡迎的陰氣,和標記在顏晨初身上的陰氣完全一樣。
是那個厲鬼。
顏晨初余光注意到裁非的表情,以為裁非在害怕,解釋道:“其實你們也未必能碰面。那次意外之後,她一直躲著我。我明天一早就會去找人做法事,老板也說鬼魂長時間留戀人世會更加混沌。”
明明被束縛在工作室,卻從來不肯和自己碰面。
顏晨初說著話,擰開了工作室的門。
說是工作室,其實是個兩室一廳的小套間。這裡完全看不出凶宅的痕跡,到處都是溫馨的布置,天才服裝設計師的審美在這小小的套間裡展現得淋漓盡致。
他們回到工作室的時候是下午四點多,外面的太陽依然很亮,套間的窗簾卻全都拉著,人為地圈出了一個適合厲鬼活動的場所。
顏晨初竟然真的在家裡養厲鬼!
然而,裁非踏入套間的時候,靈力蓄在手心,門剛在身後關上,朝陽的臥室裡就發出淒厲的尖叫!
一隻披頭散發的厲鬼撲了出來,她瘦得只剩骨頭架子,纖長的指甲上還塗著俏皮的美甲,她尖尖的指甲試圖掐住裁非的脖子!
裁非全身亮起一層靈光,一甩袖子,將厲鬼整個打了出去。
從厲鬼出現到裁非反擊只有兩三秒的時間,顏晨初已經是反應極快的人,連忙跑過去抱住了厲鬼!
裁非瞳孔一縮:“快放開她,會傷到你——”
奇異的一幕讓裁非愕然地閉上嘴。
那披頭散發,渾身冒著綠光的大凶厲鬼竟然哽咽蜷縮進顏晨初的懷裡,小聲啜泣起來。
裁非:……
顏晨初幾乎要落下淚,輕輕撥開厲鬼亂七八糟的頭髮,露出一張蒼白的,眼球突出,舌頭伸出嘴唇的臉。
這是一個吊死鬼。
顏晨初像是感覺不到這張臉的恐怖,只是輕撫著厲鬼枯瘦的臉頰:“好孩子,我的好孩子。不怕不怕。那些賣管子的人都已經進監獄了,再也沒有像你一樣的受害者了。”
厲鬼委屈地縮起來,緊緊依偎著顏晨初。
裁非艱難找到自己的聲音:“這個孩子……”
跟催吐管有關系?
顏晨初眼睛裡含著淚:“這是我的學妹杜瑞琪。她有很嚴重的抑鬱,我一直陪著她,但是趁我不在家的時候,吊死在自己的房間裡了。”
顏晨初低頭,貼著厲鬼的臉頰:“都是我不好,都是顏姐姐的錯,居然沒有發現你在用催吐管,居然回來得那麽遲。”
厲鬼毫無理智,可是全心全意地依賴信任著顏晨初。
裁非有些難過,他後悔自己剛才下手太重了:“這麽小的女孩子,怎麽會……”
顏晨初疲憊道:“你也不是不了解這個行業,所有人都要披著一張光鮮亮麗的皮囊。琪琪性格沒有那麽強硬,在環境的指指點點下更加焦慮。”
“其實我和她剛剛認識的時候,她就已經再用催吐管了,那種東西傷身,也會使人的精神狀態更差。”
顏晨初緊緊抱著厲鬼:“她自殺後,我在這間工作室待了半年,她始終不肯見我,可我能感覺到她在。我想她一定在生氣,氣那些賣管子的人,氣我來得太遲。”
裁非道:“所以你後來偷偷進了羽化飛仙的幕後。”
難怪,顏晨初這樣的性格絕対不會為了迎合一種審美而傷害自己,必然是她身邊有被催吐管和畸形審美傷害的朋友。
顏晨初安撫地輕拍著厲鬼:“賣催吐管的網店很多,琪琪是從羽化飛仙家裡買的,我用了琪琪的帳號才摸到了羽化飛仙。”
裁非蹲下來,嚇得厲鬼一抖:“我幫她恢復神智吧,總這樣不是辦法,得趕緊找人做法事超度。”
說著,他向厲鬼度了大量的靈力。
杜瑞琪的靈體慢慢變回了生前的模樣,也漸漸恢復了理智。她的容貌並不出彩,只能說一句五官端正。
杜瑞琪愣了好一會兒,才驚喜地摸摸自己的臉,抱住顏晨初:“顏姐姐!都是我不好!”
事已至此,顏晨初舍不得說她什麽,只是輕輕埋怨她:“你還知道你不好。”
鬼沒有眼淚,可不妨礙小姑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錯了!我不該在工作室裡自殺!”
顏晨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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