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純的人魚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快樂地點了點頭。
待他們離開後,辰宵這才松開自己都快掐入皮肉的五指,緩緩吐出一口氣,顫抖著拿起放在旁邊的一本書,攤開蓋在了臉上。
盡管他平日裡表現得十分不正經,但真到了最虛弱的時候,自尊還是不允許辰宵在其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不堪。
唐覺和那月也清楚這一點,因此他們都沒有出聲打擾辰宵,在安靜地把一壺茶喝完後,唐覺注意到那月對著光屏眉頭不展,不禁問道:“怎麽了?”
那月瞥了他一眼:“你們買的都是貴賓艙,改簽退票都很方便,我可是普通艙。”
唐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倒是旁邊已經熬過最艱難那一陣子的辰宵拿掉了蓋在臉上的書,沙啞著聲音問他:“你缺錢?”
用的是嘲諷的語氣。
那月關掉光屏,雙手插袖道:“當然缺了。畢竟我與兩位單身主義人士不一樣,可是要攢老婆本的,而且我已經和小總督商量過了,每個月一千星幣,他永遠給我在總督府保留著這個位置。”
唐覺眉心一跳:“這兩件事前後有什麽關聯嗎?”
那月微微一笑:“沒有。大可不必多想,唐總督。”
唐覺漠然望著他,又看了看似乎被這一番話說得也開始心動的辰宵,忽然旋開眉頭,將杯中最後一點茶水一飲而盡。
“我從前聽人說,人的一生,少年時代的純真最為難得。”
等了半天沒等到下文,那月疑惑道:“唐總督是想表達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唐覺放下茶杯,態度冷漠道,“你們兩個打小就一肚子壞水的家夥,麻煩離我弟弟遠一點。”
辰宵、那月:“…………”
*
莎樂美作為一條對人類生活充滿了好奇的大齡人魚寶寶,雖然唐都只是帶他簡單逛了一圈總督府,但過程中差點兒沒把唾沫給講乾。
這條人魚為什麽會有那麽多奇奇怪怪的問題啊?
諸如“人類是如何用馬桶的”、“為什麽你們要用枕頭睡覺”這種問題實在是讓唐都不知該如何回答,幸好莎樂美對每一個問題都抱有平等的好奇心,興致來得快也去得快,這才勉強給了他一絲緩神的余地。
好不容易送走了這尊大神,天色也已經暗了下來,站在走廊裡望著夜空中明亮的巨型星體,他長籲一口氣,心想忙碌的一天終於過去了。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讓平時習慣了處理各種突發情況的唐都都有些應接不暇的地步。但臨睡覺前,唐都想了想,還是打算去一趟應天的房間看望一下對方。
當初那月剛來的時候他也是這麽做的,適當的問候有利於快速拉近彼此之間的關系,也能讓下屬感覺到上司對自己的重視——沒錯,唐都已經把應天視為自己未來的得力乾將之一了。
他站在緊閉的房門外,躊躇片刻,稍稍在腦海中思考了一下進去之後的措辭,然後伸出手不輕不重地敲了兩下門板。
幾秒鍾後,門從裡面被打開了。
應天仍穿著白天的那一身,看上去絲毫沒有就寢的打算,唐都看著他平靜的面容愣了一下,下意識問道:“你沒有換洗的衣服嗎?”
“沒有。”應天說。
唐都立刻道:“那我讓下面的人給你送幾套。”
“不用,”應天說,“我不會出汗。”
“就算你不出汗,外套也是會沾染上灰塵的。”唐都堅持道,“而且我看你老穿這一套衣服,如果你很喜歡的話,我再讓人給你定做幾套吧。”
應天沒有立刻回答,似乎是察覺到了唐都並不是來和他商量的。對於唐都這種強硬地插手自己生活的行為,他並不像大多數人那樣,會在神情和細微的動作中表現出一定的受寵若驚、不自在和反感,只是很平淡地“嗯”了一聲,態度不讚成也不反對。
“……你一直是這樣嗎?”
“什麽?”
“我是說,”唐都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話可能會冒犯到對方,但他的確不吐不快,“像是這樣,什麽都可以,別人不管說什麽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沒有自己的想法嗎?”
應天看著他:“有。”
“是什麽?”唐都不禁追問道。
他真的很好奇,能讓一個活得如此寡淡、無欲無求的人都執著的事物或者目標,究竟是什麽。
那雙煙灰色的眼眸與他對視了一眼,視線相交後又一觸即分。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應天用一種平緩的、能夠把人氣出高血壓來的語氣緩緩訴說道。
唐都:“…………”
他平生最喜歡挑戰奇崛的險境和各種人跡罕至的奇景,但是面對這個一棍子打不出三個屁來的奇葩,他是真的服了!
他磨了磨牙,但還是不想就這麽放棄,便問道:“都在門口站了那麽長時間了,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應天:“這是你的地盤。”
唐都權當這是讓他自便的意思,於是乾脆把門一關,拉了一張椅子過來,繃著一張臉一屁股就坐下了。
興許是察覺到了他的臉色不對,應天仔細觀察了幾秒鍾,轉身去給他倒了一杯水。
“謝謝。”
唐都的表情稍稍緩和了一些,他喝了一口,手指摩挲著紙杯,開始沒話找話:“今天總督府大廳的那個靈擺,你有發現什麽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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