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正統的雌君,那是有功勳的軍雌才可以一爭的地位。
飛行器上的幾名雌蟲眼巴巴望著被抱在懷裡的小雄蟲,他是那麽的稚嫩脆弱,下巴尖尖地藏在絨毯裡,大而無神的藍色眼睛是那麽的漂亮,像是一顆鑲嵌在山野中的湖泊。顫抖的睫毛似乎在彰顯著主人的膽怯與無措,連亂蓬蓬的頭髮絲在雌蟲眼裡都跳動著可愛的光輝。
雌蟲心生憐惜。
這只看起來不到五歲的小雄蟲雖然出現得蹊蹺,但幸好被發現了,不論往後他的體質和精神力是何種水平,只要能住在翡冷翠就會得到極好的待遇——溫暖的房間、華麗的衣服、有趣的宴會以及不用憂心的財富,這些都是獨屬於雄蟲的特例。
雌蟲的懷抱很溫暖,就像是母親一樣。
顧庭將下巴搭在了對方的肩頭,他看著飛行器外漸行漸遠的星球,先進的技術撐起了宇宙空間跳躍的能力,頃刻間就從樓房林立的街面到了滿天星雲的飛躍軌道上,周圍是漫無邊際的深藍色,星球變得觸手可及,這一切都像是活在夢裡。
這是一個奇怪的世界,人類被蟲族代替,以雄蟲為尊,並尊崇一雄多雌的配對;幾乎每一個雄性生下便是為了繁衍後代,而每一位雌性則是將嫁給雄性為己任。
在雌蟲的骨子裡似乎潛藏著一種奴性——他們天生屈服於雄蟲的控制。
蟲子們的社會扭曲而病態,造就這一切的則是因為雌雄比例的巨大差異——9∶1,也就是說十個蟲族裡僅可能存在一位雄性,這樣數量上的差距,導致了社會對於雄蟲的縱容和對雌蟲的壓迫,但似乎極大多數蟲子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雄蟲們尊貴驕縱,他們如同菟絲子一般借助自己名下雌蟲的財產而生活,冷眼雌蟲、寵愛亞雌,這似乎是他們的慣例;雌蟲中以軍雌為首,他們在戰爭的前線上以命拚搏,為得就是掙下功勳和星幣得到與雄蟲約會甚至是嫁給對方的可能,只是軍雌們高大的體格和天生的煞氣很難引得雄性的喜愛。
至於亞雌,他們的身材與雄蟲相近,面容姣好,地位底下,卻因為性格和外貌非常得雄蟲們的喜歡——畢竟沒有幾個雄蟲會喜歡比自己還要強壯高大的“妻子”。
總而言之,在顧庭看來,這個世界是畸形的。
是不健康的。
第2章 安家
毫無疑問,顧庭是一個雄蟲。
一個不曾覺醒分化的雄蟲幼崽。
一個精神力弱、體質低下的普通雄蟲。
一個精神力低到只有F、體質孱弱到堪堪夠C的小可憐。
翡冷翠星的寶石協會中心,一群穿著白大褂的雌蟲們來回穿梭,只是他們時常將憐憫的目光落在呆坐在病床上的小雄蟲身上。
對於這群常年生活在翡冷翠外圍的醫療雌蟲來說,這是他們有史以來檢查數據最低的一個雄蟲,體質勉勉強強能夠上及格線,但精神力卻差得可憐,即使經歷成年後的覺醒分化,大概率也不會有什麽奇跡了。
這樣的雄蟲很難得到位高權重、家底豐厚的雌蟲的青睞。
畢竟如此之低的精神力,連自己的都顧不好,還怎麽安撫雄蟲呢?
一位嬌小的亞雌試圖將手中嶄新的兔子玩偶遞給小雄蟲。
他半蹲在病床前,眼前的小雄蟲因為平靜下來的心情而收斂了信息素的味道,他只能在朦朧間嗅到分毫。
病房內很溫暖,窗扉透著明媚的陽光,小兔子玩偶很可愛,肉粉色的絨毛乾淨而充滿著糖果的香氣。
顧庭眨了眨眼,緩緩伸手接過兔子玩偶。
他身上是寬大的病服,挽著的袖口下露出布滿血痕的手臂。
現在的醫療設備很強大,對於顧庭除臉之外遍布的血痕也給出了合理的解釋——過於孱弱的精神力很難支撐身體機能的運轉,導致皮膚脆弱容易受傷,並伴有間歇性的無痛症產生。
——他是個可憐的小家夥。
但即使心裡有再多的憐憫,醫療雌蟲在為顧庭檢查完後只能將小雄蟲交給寶石協會。
“你叫什麽名字?”諾維·沃登思,寶石協會的會長,如今他已經二百多歲了,在平均壽命三百歲的蟲族中已經算得上是老年蟲了。
或許是因為年歲久遠,曾經的不可一世在諾維的身上淡去,比起倨傲自大的、自小就被抱養在天堂鳥的小兒子克萊恩·沃登思,諾維的身上有種長輩的平和,因此看向顧庭的眼神中也充滿了絲縷的憐愛。
“……”小雄蟲再一次嘗試說話,但聲音堵在嗓子裡卻難以發出。
他有些挫敗地掀了掀睫毛,蒼白的臉上浮現出無措,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睛卻叫人不忍心責備。
“沒關系,慢慢來。”諾維輕輕拍了拍小雄蟲的肩膀,他伸出了自己的精神力觸須,像是一截半透明的細小藤蔓緩緩纏在了雄蟲幼崽的手指上。
接觸的一瞬間,清涼漫上顧庭的指尖,像是在炎夏觸摸寒冰,令他精神一振。
星際世界存在的精神力充滿了奧妙與神秘,頃刻間顧庭就感覺蒙在自己大腦中的霧氣被吹散,連帶著思維也開始活躍。
屬於蟲族的語言文字如同忽然獲得了生命力一般盤旋侵佔著小雄蟲的神經,直到他將每一個字符的口型與發音複刻下來。
這一幕實則隻發生在幾秒鍾裡。
“……顧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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